新年过后,海华也没在家里多待几天就赶去学校上课了,他们这批的培训班要持续上到夏天才能结束,是所有培训班里时间最长的一个,而这也给海华造就了一个好机会,自己最起码能留在城里等叶知秋把孩子生下来再回去了。其实他也没心思待在家里,时刻都牵挂着叶知秋,一回到省城就跑找魏英询问叶知秋的情况,魏英告诉她,叶知秋一切都好,也非常想念他。海华顿时觉得心里舒服了好多,立即写了一封信让魏英带给叶知秋。
春节过后很快就立了春,天气一点一点的开始转暖。海华和叶知秋的心情也在两个人密切的信件来往之间趋于阳光和开朗,不再像冬天那般阴霾,叶母对叶知秋的看管了松了许多,魏英赶紧趁叶母去监狱探视叶父的机会偷偷的安排海华和叶知秋见了一面。当海华看到叶知秋已经挺起的大肚子时竟然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叶知秋把海华的手拉到自己的肚皮上,让他感受孩子的心跳,海华将手轻轻的搭在叶知秋的肚皮上,这个小生命似乎能感觉到这只手的温度来自父亲一样,就动了一下来对海华的手表示回应。激动的海华难掩自己的兴奋不住的说,我感觉到了,我感觉到了,他在动,他在动。叶知秋看到海华兴奋的像个孩子一样禁不住笑了起来,两个人尽情的享受着这难得的幸福时刻。却不知道命运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给他们安排了巨大的转变。
魏英父亲在接到海华为其父亲交上来的平反材料后,一直苦于找不到切入点去解决这个事情,所以也将这个材料在手上压了好几个月,直到今年春天全省的文革小组来省城开会的时候才看到了希望。
那天文革小组开完会,中午在食堂用餐的时候,魏英父隐隐约约中看到离自己不远处有一个特别熟悉的身影,但又不敢确认。直到那桌人不知道谁讲了一个笑话还是怎的,那个人突然张口大笑起来,魏部长这才认出来那不是以前跟自己在一个连队时文化队的小刘,刘显吗!那笑声这么多年了一点没变啊!
魏部长停止了吃饭,径直走过去,拍了拍刘显的肩膀,刘显回头一看一眼便认出来,这不是魏指导员吗!
赶紧站起来惊呼道,魏指导员,您怎么在这里?魏部长也惊讶的说,小刘啊,这个问题也正是我想问你的啊?两人相视,大笑起来。
交谈间才知道,建国后小刘几经辗转,工作落实到了市里,现在是该市的文革小组副组长,而这个市不偏不倚正是海华所在的市里。魏部长听后甚是惊喜,想想自己帮海华父亲的事情终于有了着落。没想到转眼几十年过去了,以前在连队时那个文化队整天敲锣打鼓,动不动还哭鼻子的小刘,竟然成了文革小组副组长,真是世事无常啊!两个人在回忆了许多当年的峥嵘岁月后不禁感慨道时光荏苒沧桑巨变啊!
最后,魏部长还是将话题巧妙的落在了海华父亲身上,小刘啊,你这次来省城开会有什么重点工作吗?
其实也没有了,现在全国都在搞恢复生产,省委意思各地方的文革审查都放一放,全力搞生产建设。
魏部长听到这个消息又是一阵欣喜,这下救海华父亲的事大有希望了,于是就将海舟山的事讲给刘显听,并让秘书将海华所写的材料拿给了他。
刘显听后也是一阵惊讶,其实这事早有耳闻,只是一直没有想过这其中还有这么大的隐情,在拿到材料翻看了一下之后,回复说,这件事就交给我吧,现在全国都在搞生产建设,这种事情也早该了结了。您放心吧,保证完成任务!说完还像但年一样给魏部长敬了一个军礼。
魏部长听到这个肯定的答复心里自然放心不少,随即就将此事告诉了魏英,魏英又将此事转告给了海华。海华激动的拉着魏英的手不住的说谢谢,谢谢。搞的魏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这艰苦的日子总算要熬到头了,只要自己和叶知秋坚持下去,总有一天会感动叶母,叶母也必定会成全他们俩的。但岂知这看似让人喜悦的希望却将演变成让人痛苦的绝望。
刘显回到市上后,市文革小组组织各县级文革小组开了一次会,会议的重点内容无非是将省委关于恢复生产,暂停审查的事重申了一下,散会后,刘显将海舟山所在县的文革小组王组长叫到旁处,轻描淡写的将魏部长委托的事交待了一下,并叮嘱他不要在做不出政绩的文章上做功夫,而这位王组长显然将这件事听成了上级对他工作不力的责备,心中不禁埋下了发怒的火苗。但他岂敢对他的领导发泄心中的怒气。
一回到县上就召集各村委会领导来县里开会。会后,当所有人都走光时,他将林长治叫到了办公室。林长治还以为有什么好事,心里有一丝的窃喜,结果没想到得到王组长劈头盖脸的一顿批评。
长治啊!你知道我为什么单独叫你来我办公室吗?
不知道,王组长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吗?
好消息,你还好意思提,你让我这次去市里开会把人丢大了!
这,怎么会有这种事?林长治有些疑惑。
还不是关于你们村那个海舟山的事,你自己算算几年了,啊!这么多年了你都没挖出了点东西,说他是间谍,我看你才是间谍,有本事搞点新鲜的东西出来,别老揪着这一出不放。
王组长,这不能怪我啊!是那个海舟山嘴硬,一直不肯招啊!林长治想为自己辩解。
不怪你怪谁,难道怪我啊!你要有办法,那个海舟山几年前就认罪了,现在一拖拖了这么多年,这件事都捅到省委领导那里去了,省委又特别关照市里,刘副组长狠狠的把我批了一顿,你说说,是不是怪我啊!
林长治无言以对,他怎么也不会猜到这件事会捅到省委领导那里去,是谁告的状?林长治迅速的在脑海中搜寻着这个人,傻傻的站在原地。
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回去把这件事情解决了。
王组长最后的吩咐林长治有些搞不清楚,但看到他那副气汹汹的样子,林长治还是不敢问具体怎么处理的。怯怯的退出了王组长的办公室。被骂了一顿后,心里顿时怒火中烧。骑自行车返回的路上不断的猜测这个上告的人,海家人肯定不会,就凭他们家那点实力,想去县里上访都难,怎么会去省里。林长治到死都不会猜到是魏英帮的海华一家。而王组长最后的让他处理这件事也着实让他犯了难,是放人呢?还是继续审问直到查出点什么来。林长治心里盘算着这两种想法,而被王组长这一顿训斥后不由得使他倾向于后者,要是就这么把海舟山放了,这几年自己的苦心计划不就全废了,而自己想升官的梦想不就劈裂了。
主意打定之后,林长治决定最后再审一次,这次非得从他嘴里套出来点什么不可。他就不信海舟山不开口。林长治决定如果海舟山这次依然顽固,他就弄出个假的招供词,而这招供词直指海舟山的儿子海华。只要海舟山在这个供词上签字认定海华就是他的同伙,跟他一样是间谍,他就可以一举将海家铲尽,再无后患了。
林长治吃过晚饭后,又去村里招来几个随时跟着自己的赖皮懒汉,那几个人一听又是去审问海舟山便屁颠屁颠的跟着林长治大踏步向关着海舟山的牛棚走去。
夜色将至,此地离村庄相去甚远。海舟山的手脚都被铁链紧紧的拷着,说是牛棚其实就是一个茅草屋,不避风不遮雨。海舟山和其他几个村同样被认定罪大恶极的人关在这里过着非人的生活已经好几年了,再加上经常被林长治审问和拷打海舟山已经完全变得不像以前那样健壮和刚回到庄上村时的威风凛凛了。他被折磨的身材佝偻身体虚弱,再也承受不起任何的拷打了。
林长治和那几个赖皮跟看守说明来意后,就将海舟山提到了审问室,昏黄的灯光下,林长治安稳的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身后站着他的几个喽啰。海舟山被人带过来绑在一根木桩上,这是他们惯用的伎俩,海舟山抬头看了一眼这些家伙,冷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