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拳怎样……”拍郭小飞肩膀的居然是刚才的那个麻衣婆婆,她露出漆黑的牙齿对着郭、魏二人笑着,但是看上去她笑起来脸上只有恐怖。
“你……你……你……”郭小飞吓得几乎要躲到魏宁的身后,舌头怎么也伸不直了。
魏宁到底见过世面,走上去朗声道:“刚才无意见到婆婆作法,我想我二人并没有打扰到婆婆,不知道婆婆找我们是何意?我们还要赶车……”
“赶车?”麻衣婆婆冷笑道,“我看是去赶死吧。”
“婆婆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不是我作法打断了红衣小鬼的一条腿,让你们俩能够下车,我估计这趟车就直接把你们送到鬼门关了。”
魏宁心中本来就觉得这趟车有蹊跷,只是一直没有找到蹊跷所在,知道麻衣婆婆不是胡诌,皱眉道:“婆婆有什么话就直接说,不要和我们绕圈子了。”
麻衣婆婆不答话,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道:“这也怪不得你们,你们阴阳眼没有开,自然看不出古怪,喏。”麻衣婆婆将手中的瓷瓶递给魏宁,道:“你们将这瓶子中的牛眼泪涂在自己的眼睛上面,自然就会知道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魏宁和郭小飞将牛眼泪涂在眼睛上,郭小飞开了阴阳眼后,再去看那列火车,顿时吓得尿了裤子。
那列车哪里是车,分明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红棺材,车的几个轮子也不是轮子,而是八个红衣小孩,一个轮子处一个,用力驮着,一个小鬼的右脚似乎受伤了,旁边一个人正忙着给他疗伤。
而那些乘客,哪里还是乘客,有的只有半个脑袋,有的肠子都流了出来,有的整只手臂都没有了肉,露出白森森的手骨。
“怎么样,八鬼抬轿,专门是给那些死于车祸的冤死鬼寻找替身的死亡之车,若是天明之前,你们还没有下车的话,这车估计就开到鬼门关了——你们也不动动脑子,哪趟车会半夜动身,清早到的。若不是我刚好经过,看不惯,救了你们两个小子一命,明年的今天,就是你们两小子的忌日了。”
魏宁再一次看了一眼那列死亡客车,深深地对着麻衣婆婆鞠了一躬,道:“晚辈才疏学浅,硬是没有看出这里面的凶险,多谢婆婆救我们一命。”
郭小飞已经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能像魏宁这般知礼知节,带着哭腔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能躲多远躲多远,绕着山路躲开这些脏东西。”
“我行李还在上面呢。”郭小飞嚷道。
“现在哪里还顾得许多,不要了。”魏宁一把扯住郭小飞,就要走。
婆婆一把抓住郭小飞的手,阴森森地笑道:“小朋友,你的这只手长得不错嘛,要不要我给你算个命?”
郭小飞被麻衣婆婆枯枝般的手一摸,背后的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又想起刚才她炒骷髅时候的模样,吓得连忙将手收了回来,死命在身上擦。
“走。”魏宁带着郭小飞向那辆鬼车的相反方向跑去。
等了好久,终于天亮了,重新见到太阳,郭小飞觉得格外的耀眼。
两人拦住了一趟客车——这次当然不会再是八鬼抬轿了。两人到了衡阳才分手,魏宁拿着老者给他的地图,找上门去。
开门的居然是昨天的那个麻衣婆婆。
老者让魏宁送信的人居然是她!
麻衣婆婆似乎对魏宁的到来并没有感到意外,将他招呼进屋。魏宁发现这间屋子,几乎连一点灰尘都没有,干净的有些异常。
通常这么干净的屋子里面,定然会有古怪。魏宁心想。
魏宁将老者的信拿给麻衣婆婆,麻衣婆婆伸出留着将近三寸的指甲笑吟吟地接了过来,指甲缝里全部都是污垢,看上去有些恶心。
麻衣婆婆露出嘴里漆黑的牙齿,笑道:“你知道他信里面说了什么吗?”
魏宁当然不会拆开来看,连忙摇了摇头。
“他让我杀了你。”麻衣婆婆依然在笑。
“为什么?”魏宁心头陡然一震,仍然保持镇静。
“你坏了他的好事,所以他恨你,想杀了你,但是你又是魏家的人,估计他又舍不得,但是他又的确非常非常恨你,自己又下不了手,所以只好找人动手——他总是这样自我矛盾,神经病一个,你跟了他这么久,难道一直都没有看出来吗?”
魏宁道:“我和他无冤无仇,他为什么恨我,既然恨我为什么又教我天罡五雷掌。”
麻衣婆婆叹道:“他的一切行为都是矛盾的,其实他活得真的很累。”
魏宁冷冷地道:“那您现在准备怎么办呢?”
麻衣婆婆道:“我昨天给自己算了一命,说我不是你的对手,既然不是你的对手,我自然就杀不了你了,既然杀不了你,我不是不杀你,是杀不了,这样对那个老头子也可以交差了。小魏,你说对不?”
魏宁心中又是一沉,心道:她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莫非……魏宁知道,麻衣婆婆所有的信息都来自于被她炒骷的骷髅,如果她知道了关于魏宁的信息,就说明她曾经炒过和魏宁有着密切关系的人的骷髅,如果真是这样,魏宁定然不会轻易放过她,但是昨天又救过他,魏宁怎么可以恩将仇报。
麻衣婆婆似乎看穿了魏宁的心思,笑道:“放心,你们魏家的人估计不只是我,就是更厉害的炒骷人,也是不敢轻易下手的。”
魏宁这才放下心中的一块石头,信已经送到,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就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他起身就要告辞。麻衣婆婆道:“别急啊!对了,你母亲现在好吗?”
魏宁听到她忽然提起自己的母亲,心中很惊讶,道:“你认识我母亲?”
麻衣婆婆笑道:“何止认识,你见到她,就帮我转告一声,说以前给她算过命的那个人向她问好。”
魏母在魏宁的心中一直都是一个少言勤快的农村妇女,怎么会认识这么古怪的炒骷婆婆,魏宁心中有些疑惑,但还是点头道:“我知道了。”
麻衣婆婆将昨天的那瓶牛眼泪送给了魏宁,道:“这个东西你还是先拿着,你也算是一个赶尸先生了,怎么连这个东西都没有?如果再遇到像昨晚一样的情况,碰到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你一个不小心就枉做了他人的替死鬼,岂不是很可惜?这个东西还有一点,虽然不多,但是应该还可以用几次,以后遇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用这东西,可能会有用。”
魏宁当然知道这个牛眼泪的珍贵,一是牛眼泪原本就很难获得,必须是年老的黄牛,而黄牛一生只流一次眼泪,就是到它老死的时候。一般的黄牛现在大多成为了人们餐桌上的美味,哪有人会傻傻地等黄牛自然老死,而且就算获得牛眼泪之后,要想起效,必须用秘法:薄荷、甘草和尸粉(骨灰)在一起合炼,其中加入的秘法只在几个特殊的家族中代代相传,现在这些家族极少出现,宛如凤毛麟角一般稀少。在鬼市上,牛眼泪的价格都非常高,因为现在会炼牛眼泪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
如果只是简单的牛眼泪的话,是无法变成阴阳眼的,不仅不能见到鬼,反而会使自己的眼睛感染。
由于在特定的时候,阴阳眼会起到奇效,所以,即使再贵,平日经常与鬼怪打交道的人都会多多少少买点,以备不时之需。魏宁几次到鬼市想买,但是由于囊中羞涩,一直迟迟没有买,这次麻衣婆婆免费送给自己,魏宁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也只好敬谢不敏了。
麻衣婆婆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一般,道:“对了,我这里有一具喜神,本来昨天别人拜托我走趟脚的,但是我实在是年纪大了不想动,可是来的人开的价格很高。既然你来了,魏家乃是响当当的赶尸世家,这种事情,自然还是你们去做好,我就不要在关公面前耍大刀了,反正你也没有什么事情,就当作是帮我个忙,放心,我价格一分钱都不会少的。”
魏宁听说有生意,心里顿时来了兴趣,道:“可以啊,反正我刚放假,迟几天回去也不要紧。再说昨天婆婆你救我一命,帮你这个忙也是应该的,钱就不必了,给点路费和车费就行了。”
麻衣婆婆笑道:“真是一个好孩子,难怪那个疯子那么喜欢你,我都开始有些忍不住喜欢你了呢。”
说着麻衣婆婆掀起里屋的帘子,带着魏宁进去,里面放着一口大红漆棺材,没有封口,显然是死者刚过世没有多久。麻衣婆婆笑道:“这个是昨天别人送来的,年纪轻轻的,长得也漂亮,没有想到,就这么过世了。送来的时候,生气足得很,显然不是病死的,身上也没有伤口,估计是得罪了什么人。现在的年轻人,都复杂得很,哪像我们当姑娘那时候……”说完有些唏嘘。
魏宁点头道:“要送到哪里去呢?”
“江西,不远,都说湖南、江西是老表,来去也就三四天的路程。现在天气热,我已经用辰砂将喜神的七窍封住了,七天之内喜神不会坏的,不过你也要赶快上路。你就在我这里吃晚饭,天一黑就起程。”
魏宁道:“没有问题,只是……”
麻衣婆婆笑道:“我懂你的意思,等等……”说着,麻衣婆婆便从一个大衣柜里面拿出一个用竹子编成的斗笠,看上去做工不错,在斗笠上写着一个大大的“福”字,斗笠的周围吊着一圈黑纱,如果戴在头上正好遮住脸面。
原来,湘西赶尸先生都是男人,对于女性的喜神,曾经就出现过极个别的败类,遇到容貌不错的女喜神,在半路上不免会做出侮辱尸体的恶心事情来。由于迎喜神大多是夜行昼伏,且走的都是人迹罕至的路,这些败类便自以为自己做得人不知鬼不觉。
但是,这些人回去不久,身体上就会长出一种奇特的白斑,不久就会全身溃烂而死。
所以,不知道从哪个时候开始,凡是祝由赶尸先生,遇到了女性喜神,必须用斗笠遮住女性喜神的脸面。
当然这只是一种形式,起不到任何作用,但是赶尸先生都特别遵循祖训,这种形式渐渐地变成一种规矩,流传了下来。
这也就是为什么,有的人遇到的喜神会头戴斗笠了。
魏宁接过了麻衣婆婆递过来的斗笠,走到棺材前面。当他看到棺材里面的喜神的时候,顿时脸色大变,向后倒退了三步。
原来麻衣婆婆让他赶脚的喜神居然是林灵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