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岩驾驶着邱老五勒索来的奔驰E300L,载着程乐乐一路疾驰,来到了阔别两年有余的神泉县。神泉县与滨南市相距并不远,刘岩却两年没有回家,其实我们很多人和刘岩一样,终日忙忙碌碌,一年到头能回老家陪父母几天呢?恐怕一个巴掌都能数的过来。
近乡情怯,这种情怯对刘岩来说,更多的是一种负罪感,不仅是因为两年没有回家,更因为这一年来不要命地折腾,进过监狱,背过巨债,当时头脑发热觉得这是理所应当,却不曾为老家的父母想过,他们只有自己这么一个儿子,又如何能承受得起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恸,如今想来,以往的那些壮举真的是太冲动。一个人的成熟往往就是从看清曾经的幼稚开始的。刘岩想起往事,想起飘雪几次三番对自己的伤害,想起肖潇一次又一次力挽狂澜,这两个女人宛如他生命中的黑天与白天,冬天与春天。刘岩很清楚,自己曾经爱过飘雪,但现在,他的心里却只有肖潇。
程乐乐不知道刘岩在想些什么,但她的想法很坚定,现在可以肯定,刘岩不会对肖冬雨有非分之想,肖潇又走了,只要自己再多一些温柔,一定可以融化刘岩这块坚冰,或者说点化刘岩这块傻木头。
二人一路上没有多讲话,各自想着心事,很快到了神泉县。
刘岩的父母知道儿子要回来,早早地在家里翘首以盼。刘母身体状况不佳,仅仅是想见儿子的托词,恐怕这种托词很多母亲都用过,没有人会深究真话还是假话。刘岩见母亲的气色如常,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为了让母亲再高兴一些,就把程乐乐推到父母面前:“爸、妈,这是我的女朋友,程乐乐,是高中老师,你们叫她乐乐就行。”
刘岩的父母诧异地对视了一眼,显然没有想到儿子这次会带着女朋友回来。气氛瞬间有些尴尬,还是刘父最先恢复过来,客套了几句,把刘岩和程乐乐让进客厅,然后忙着去泡茶。
在厨房里,刘岩的父母偷偷议论起来,原来二老把儿子骗回家有他们的目的。过去刘岩追求陈飘雪的事情,他们也知道,但二老目光如炬,看得出陈飘雪的心里装着夏哲,巨大的层次差异是无法逾越的鸿沟,二老曾经规劝儿子另觅良伴,却劳而无功,于是盼着夏哲和陈飘雪早日完婚,好断了儿子的念想。想不到夏哲去了欧洲,一走六年,音信全无。这期间二老又觉得儿子与陈飘雪之间出现了转机,但对这桩婚事还是不那么赞同。刘岩的父母都是小知识分子,还是很开明的,尽管对陈飘雪有诸多不满意的地方,但只要儿子喜欢,也就没有明确反对。就在二老以为陈飘雪即将嫁入刘家,已经没有悬念的时候,夏哲突然回来了,于是这桩婚事就此搁浅。一来二去刘岩已经三十岁了,到了而立之年,却仍然打着光棍,这种时候为人父母,又怎么能不发愁呢。刘岩的父母心里装着这件愁事,每每见到与儿子年龄相仿的女子便忍不住在心中暗暗比较,希望能慧眼识珠,选一个合适的儿媳妇。北方小城市与南方大都市不同,三十岁上下还没有结婚的女人太少了,即便是有那么几个,条件也着实一般,或者过于孤芳自赏,一心嫁入豪门。苦苦寻觅了好几年,还真让刘岩的父母遇到一个合适的女人,年龄比刘岩大两岁,相貌人品均是上上之选,而且得会做一手好菜,这在时下的女人中可算是凤毛麟角,更难得的是这个女子与刘家二老非常投缘,通过几个月的相处,情同父女母女,可以肯定婚后不会婆媳不和。这些年有太多婆媳不和的事情被刘母看在眼里,两代人战火连天、头破血流的家丑并不罕见,更有不要脸之徒,把这些家丑抖到电视和广播里,与人民群众分享,刘母看了心有余悸,生怕儿子以后娶上一个霸道的老婆,连看孙子的权利都不给自己。直到遇上了这个合适的女人,刘岩的父母如获至宝,这次把儿子骗回家,就是想行使封建家长的特权,把这场婚姻给包办了。
聪明的读者朋友们想必早已猜出了刘岩父母选中的儿媳是谁,如果憋屈再卖关子,各位看官一生气恐怕就不再看这本烂书了,所以憋屈有话直说,刘岩父母眼中的准儿媳,正是从滨南市躲到神泉县的肖潇。
担心肖潇面嫩不肯来,刘母并没有说介绍对象的事情,只是让她中午来吃饭,一墙之隔,方便得很。
不过现在有些麻烦,刘岩并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而是带着女朋友,二老心中的美好蓝图瞬间化为泡影,真是可惜了肖潇那么好的女人,竟然无缘成为刘家的儿媳!所以刘家二老高涨的情绪立刻冷却下来,刘母也恢复了病恹恹的样子。
程乐乐的心机不少,她知道自己仅仅是个临时替补队员,想弄假成真,就必须在肖潇重新出现之前,让刘岩爱上自己,同时争取得到刘岩身边所有人的认可,建立最广泛的统一战线,只有这样,才有希望击败先入为主的肖潇。这其中,讨好刘岩的父母,是很关键的一项内容。程乐乐很了解刘岩,知道他是个孝子,如果自己得到了刘家父母的全力支持,刘岩即便不喜欢自己,也不会马上生硬地拒绝,只要给自己上擂台的机会,就不怕跟肖潇斗一斗。
主意已定,程乐乐并没有在客厅里喝茶,而是跑进厨房帮忙。因为曾经在刘岩家的厨房里受过肖潇的刺激,这段时间程乐乐可没少练习厨艺,偷偷求教了不少大厨,浪费了不少食材,烫伤了几次胳膊,终于练成了几道拿手菜,厨艺虽然比不上肖潇那般炉火纯青,却也能端得上台面。
毫不眼生的程乐乐在厨房里大显身手,很快与刘母配合默契地做了一桌菜,很明显刘母的态度好了许多。老丈人选女婿,往往看哪个都不顺眼,而婆婆选儿媳,却看哪个都喜欢,当然了,这个原则在婚前比较有效,婚后那些良好的婆媳关系,多数都是做给人看的,在和睦家庭的内部有多少龙争虎斗,外人就不得而知了。通过程乐乐在厨房里的表现,刘母觉得儿子的眼光也不错,这个女孩很优秀,和肖潇相比更漂亮一些,也年轻一些,与儿子更相当,二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在这方面,肖潇太硬朗了,豪气有余,温柔不足。程乐乐恰好与肖潇相反,总是小鸟依人地站在刘岩的身边。
刘母在观察程乐乐,程乐乐也在偷偷观察刘母,很显然,刘母的心中应该有一个儿媳的人选,这次把刘岩骗回来,多半就是想让刘岩回来相亲,所以初见自己的时候,才会那么尴尬。程乐乐心思玲珑,很快想清楚了事情的原委,但却没有觉得委屈,这件事易地而处,谁的家长不着急呢?如果刘岩先公开与自己的关系,刘家二老还给他介绍对象,那是二老的错,但现在的情况是,刘岩从未对家人说起过自己,那也就怪不得二老了。程乐乐认为现在亟待解决的问题就是尽量展示优点,得到刘岩父母的高度认可,让他们心中的人选永远也不要浮出水面。
程乐乐刚刚定下方略,门铃就响,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程乐乐的心头,她觉得自己的心莫名其妙地哆嗦了一下,如果自己没有猜错,门外一定是刘岩父母相中的那个女人。虽然还没有进门,程乐乐就已经感到了强大的气场,这种感觉似曾相识,程乐乐很紧张,悄悄地拉住了刘岩的手。刘岩则有些诧异,这个时间谁会来呢?莫非今天除了给自己接风之外,家里还安排的别的活动?父母的生日?不是今天。父母的结婚纪念日?也不是今天。
正在疑惑之间,刘岩的母亲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打开了房门。一张久违的面孔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肖潇!
真的是肖潇!
刘岩就像被武侠小说里的大侠点了穴道那样,瞬间石化,宛如做梦一般。
程乐乐觉得眼前一黑,一时间百感交集,千算万算,就是没想到肖潇会在这里,难道她是自己命中的克星吗?自己和刘岩之间刚刚有些转机,她就又跳出来搅和!不是说好了要退出吗?跑到神泉县来干什么!貌似与刘岩的父母很熟悉,她这是什么意思?曲线救国?程乐乐满脸怒气地瞪着肖潇,这个女人太有心计了!太无耻了!明明已经占着巨大的优势,竟然还在搞阴谋手段!现在刘岩站在她那边,刘岩的父母也站在她那边,自己什么都没有!
肖潇也有些发呆,她想不到刘岩和程乐乐会出现在这里,他们是怎么找来的呢?难道是刘岩的父母走漏了消息?肖潇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刘岩和程乐乐,发现两个人的手牵在一起,他们这是什么意思?在一起了?来示威的?肖潇很恼怒,自己退出是为了不伤害妹妹,可不是给他们让路的!刘岩怎么可以这样!已经占了自己的便宜,又去勾搭程乐乐!程乐乐也太过分了!她答应过自己,不去伤害小东西的!
三个人就这样相互看着,谁也不说话。刘母暗暗一叹,指了指肖潇,说道:“这是……我的干女儿肖潇,就住在隔壁,我们比亲生母女还要亲。”说完又指了指刘岩和程乐乐,介绍道:“肖潇,这是我的儿子刘岩,旁边那个是他的女朋友乐乐,他们刚刚回来,我也是刚刚知道儿子交了女朋友……”
过去刘母曾经不止一次地对肖潇说,如果肖潇能成为自己的儿媳妇就好了,还说自己的儿子刘岩有如何如何优秀,那意图再明显不过了。每到这个时候,肖潇就会很害羞,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生怕被刘母看出端倪。此刻刘母深深的遗憾并没有掩饰,让肖潇的心里舒服一些,深吸了一口气,很大方地伸出手,来了一个自我介绍:“我叫肖潇,早就听干妈说起你这个弟弟,比照片上帅多了,你的女朋友也很漂亮。”
刘岩木讷地和肖潇握了握手,很想攥住不放开,却被肖潇用上几分巧劲挣脱了。
肖潇又微笑着把手伸向程乐乐:“美女,刘岩是我干弟弟,你得算准弟媳吧,你们谈恋爱多久了?”
程乐乐被肖潇拉住了手,惊慌失措地想逃跑,但她的力量又怎么敌得过肖潇呢,很委屈地小声解释:“没……没多久……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