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师母惊讶道:“真的吗?”
“然然说他很有艺术方面的天赋,打算花钱让他认真学,今后给他开个画廊,请个好的经纪人,这样他一辈子都可以无忧无虑地过了。”余奶奶不在意余然在这件事上的出钱出力,在她看来,既然答应了,就要做好,哪怕这件事看起来非常离谱。
“我就喜欢然然的性子,只要答应了,就会完成,不是最好,也会最合适。”范师母赞叹一句。
夏林用眼角地余光偷偷窥看余奶奶脸上的神色变化,耳朵更是竖尖,把她和范师母的谈话一字不落地收进耳朵里。他发现,余奶奶只要一提到心爱的孙女,眼睛里的幸福就怎么挡都挡不住。
“你们慢慢坐,我去拿茶点。然然昨天做了不少各种口味的月饼,你今天来得巧,正好把给你们的一份带回去。”余奶奶说了句,起身转进铺子里面,端了一个描金的茶托盘出来,上面摆着好几碟子,大约乒乓球大小,各种口味的广式、苏式月饼。
“哇,真是不错!一看就觉得好吃。”范师母连忙过去接过描金的茶托盘,赞不绝口道:“然然的点心铺子关了真是可惜。这条街有不少人惦记着你家的好点心呢。我听说稻香居的老板曾经到你家来过,想问你家然然买做点心的方子。你家有没有卖给他家啊?”
范师母心里一直非常好奇,因为稻香居虽然推出了跟余然以前做的一模一样的点心,但口味似乎完全不同,余然弄出来的各式点心,吃在嘴里的口感更好。也不知道她怎么弄的,明明都是一样的材料,她做出来的就是比人家的好吃。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我不知道这事,你要是有兴趣,改天可以问问然然。”余奶奶手里一空,转过身去一旁的博古架取泡茶的茶具,看了眼睁大亮晶晶的双眼,像小狗一样一眨不眨瞅着她的夏林,心里一软,开口指使道:“阿林,帮我把那桶水拿到桌子边。”
余奶奶抬手指指放在博古架最底下的陶瓷带嘴瓦罐,示意眼睛发亮的夏林帮他拎过去。
“这水是不是去山上清水洞提的?”范师母摆放好点心,看到夏林手中拎着的陶瓷罐子,好奇问道:“我看见然然他们三天两头提着罐子去山上拎水来着。”
“嗯,是昨天一早天没亮就去上山拎的。山上的水质比较柔和甘甜,然然说这水吃了对人身体,要我泡茶就用这水。”余奶奶摆开茶具,往银制小水壶里注满水,点燃小炭炉,将银水壶放上烧水。然后伸手拿了一个火腿馅的苏式月饼,放到夏林面前的空碟子里。
“尝尝,这是你姐姐亲手做的。”
虽然对十八岁的夏林喊自己孙女姐姐有点不满意,但余奶奶念在他是傻子的份上,也懒得去纠正他错误的称呼了。
夏林眼睛发亮,高兴地举起月饼,自言自语道:“是姐姐做给阿林吃的,阿林一定要多吃点。”
说完,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整个乒乓球大的月饼塞进张大的嘴巴里,余奶奶和范师母目瞪口呆看着他比谁都利索的动作,比谁都好的胃口,一口一个,没一会工夫,就把碟子里的月饼,全消灭干净了。
半响,余奶奶回过神,一脸慈爱地看着夏林,问道:“喜欢吃你姐姐做的东西吗?今天晚上就让她下厨给你做。”
范师母惊愕住,这态度的转变也太快了吧!
夏林秀了下自己狼吞虎咽的吃相,余奶奶就感觉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对他嘘寒问暖,照顾有加。
后来,范师母才知道,余奶奶当年不止余安康一个独生子,还有一个在大灾荒的时候,活活吃死了。据说,那孩子在连着饿了几天以后,实在受不住饿,就一个人偷偷弄很多生瓜籽吃,肚子吃坏了,用什么药都不管用,没过几天就夭折了。
余奶奶打从那孩子死了以后,对余安康的管教也愈发严格起来,尤其在吃食上面,特别严厉。绝不准他在正餐之外加餐,就算吃零食,也只能吃她安排的量,不准多吃。
“奶奶,真的吗?真的让姐姐给我做好吃的。”夏林黑白分明的眼睛闪烁着开心的光芒。
他很高兴,余奶奶脸上没有了一开始的冷漠,眼睛里流露出了异样的温柔,对他也非常好,还要让姐姐给他做好吃的。
“是真的,你喜欢吃什么,我都让你姐姐给你做。”看着他兴奋的样子,余奶奶不免想起自己无辜夭折的孩子,眼角微微泛酸。
“奶奶,我什么都吃,只要姐姐给我做,我都会吃下去。”
夏林不是性子贪婪的人,能得到余奶奶喜欢,他已经很开心了。他也知道,很多人嫌弃他是傻子,都是表面对他好,背过身都笑话他。但余奶奶是不同的,她身上散发的气息很温暖,她是发自真心地疼爱他。
范师母继续惊愕地看着眼前这幕,心里总觉得余奶奶倒戈也太快了。不过夏林这孩子,确实惹人疼。智力有缺憾没关系,只要人听话就成。看一老一小相处得异常融洽,范师母不禁转移注意力,开始打量重新装修隔开的古董铺子,蓦地发现余然留着当镇店之宝的双面绣折屏不见了。
“余姨,你们的那个十二花客卖掉了?”她吃惊地发问。
那价格,可不是一般的富翁承受得起的。
余奶奶感叹道:“那人来了,也价钱都没还一下,就直接付款买了。害得我们都不好意思说,那屏风不卖的。真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不过然然说,她要绣一副更好的,放在店里当镇店之宝,并且标上非卖品三个大字。省得下回再被打个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