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然不在意小警察的嗤笑,反而抓住他言语中的漏洞进行突破:“他很麻烦吗?”
小警察愣住,摇摇头:“那孩子挺乖的,也瞧不出今年满十八岁了。整个人看着就像十三四岁的孩子,很瘦,瘦得跟竹竿一样。还有他很乖,给他吃什么,他都吃。不吃东西,他就缩在角落里发呆。我们队长也是可怜那孩子,所以才坚持要你们来领走。如果直接送去精神病院,我们队长他不太忍心。”
“哦。”余然应了声,并没顺着小警察的意思给予什么保证承诺。
这世界上,比那孩子更可怜的又不是没有。她也不是什么慈心善心的人,不然夏洛妃也不会说她是魔鬼。在余然心目中,没有一件事比她和她的家人更为重要。
郭嘉对这些更是无动于衷,在汉朝时,这种事见得多了。他早就历练出一副冷硬无比的心肠。
小警察见余然和郭嘉都不接话,禁不住干笑两声,心里嘀咕道,这丫头的心肠怎么比我们队长还冷酷,我都把那孩子说得那么可怜了,她居然一点都不动摇。看来他们队长的苦心安排,可就白白浪费了!谁叫那孩子是队长初恋情人的儿子,队长自己不能收养,於是就想着法子逼适合的人家收养。
没走几步路,就来到小警察队长的办公室,小警察上前敲门,里面传出一声音质比较强势的嗓音。余然一听,立刻知道里面的人,就是逼着她来警察局领人的警察。
进入办公室,余然略过长相威严的刑侦队长赵国华,一眼瞥见蜷缩在角落里,双手抱着膝盖,眼睛茫然无神,跟瞎了似的的男孩。她迟疑了下,走过去,蹲在那孩子的跟前,伸手托起他的下巴,让他的视线和她的目光对齐,语调平静地自我介绍。
“你好,我是余然。我来接你回家。”
男孩不肯声,毫无焦距的目光渐渐聚拢,褐色的眼瞳里倒映出余然娇小的身影。他张开嘴,缓缓说道:“你是她口中的然然丫头。那个会带我去过好日子的然然。”
余然一抬眉,立即明白男孩口中的她是指夏洛妃,心里不禁疑惑,明明是亲生母子,为什么不叫妈妈呢?她抿抿唇,眼眸里带着真诚,回答道:“是,我是然然。你可以叫我然然。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男孩的目光再度涣散,意识飘远,喃喃自语道:“那个人说我是杂种,孽种,傻瓜,白痴……她喜欢喊我阿林。”
听到男孩口中吐出杂种、白痴、傻瓜,余然的心口猛地一疼,眼睛里泛出一丝丝怜惜。难怪夏洛妃临死都不放心,想要把他托付给她照顾。深吸一口气,平复心口的震动,余然改为握住夏林的双手,意外发现,他露在衬衫袖子外的肌肤上,布满了一条条新旧的伤痕。
“阿林,告诉我,你身上的伤是谁打的?”余然抑制住一下窜到胸口的怒火,手脚极快的将衣领扒开,发现身上的伤口更多,有些甚至会要人命,她心上的怒火再也控制不住了,面色一沉,冷声问。
夏林呆呆看着她,低头看着她在他身上游移的小手,突然倒抽一口冷气,但又贪恋着余然给予的温暖,不敢甩开她的双手,结结巴巴地开口求道:“姐姐,不要碰,阿林很疼。”
“很疼吗?”余然鼻翼间发酸,心口微微疼痛。
要不是警察局的人一再肯定说,夏林已经满十八岁了,她凭着第一眼的认知,只会认为他才十三四岁。夏洛妃不是很赚钱吗?她的保险箱里装满了百元大钞还有珠宝首饰,为什么连自己唯一的儿子都会显出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姐姐,阿林不疼。她说,阿林不能喊疼,不然那个人会打得阿林更疼。”夏林歪着头,一脸认真道。
姐姐?
余然一怔,语气很温柔地询问:“阿林,为什么叫我姐姐呢?姐姐帮你把那个人抓起来,关到监牢里,好吗?让他以后再也不能打你。”
看着这样的夏林,她不禁想起前世那个出生没几个月就被医生宣判是痴儿的孩子。如果那孩子活着,会不会过夏林一样的日子。忽然,余然开始庆幸,那孩子死了,死在周岁的生日,被他爸爸秦佑亲手掐死了。这也是她当初执意要逃离秦佑的原因。
她怎么可能相信,一个连自己孩子都能杀死的恶魔的爱!
“真的吗?”夏林怯怯地偷看余然一眼,唯唯诺诺道:“姐姐是那个女人让我叫的。还有他说……”他小心翼翼地偷瞄和郭嘉说话的赵国华一眼,声音低低地道:“可是他说,那个人逃到香港去了,没办法抓了。”
余然眼底划过一丝了然,随即笑着说道:“他没办法,姐姐有办法。姐姐请别人抓。”她决定请顾惜城出手,作为她赠送制符秘籍的报酬。
“那姐姐会不会跟她一样丢下我?”夏林低垂着眼睑,手指绕着衣襟,悄悄抬眼,偷瞄一眼笑容温柔的余然。
他一直记得那个自称是她妈妈的女人的交待,要他紧紧抓住叫然然的小姑娘,永远都不要松手,就算死也要牢牢地,紧紧地抓住。
夏林不懂得那个女人为什么要他这么做,但现在他明白了,叫然然的小姑娘身上的气息很干净,不像别的人,都带着一股子浑浊的气息。气息越浑浊的人,对他越不好,就像那个喜欢打他的男人,身上的气味臭不可闻。
余然听了,当场愣怔住。她虽然有打算永绝后患,但确实没有亲自照顾夏林的意思。况来之前,范医师已经决定接手这个麻烦。她默默注视着夏林天真懵懂的眼睛,里面很干净,没一丝杂质。与秦颂伪装出来的害羞腼腆不同,夏林是真正的一片纯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