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住嘴！我不想听！”大牛突然向火山喷发一样，暴怒如狂地大吼道：“我不想再听见你说一句话！你给我滚，滚！”淑曼从来没有见过对方冲自己发这样大的脾气，一时间竟被吓得倒退几步，怯生生地道：“大牛哥……”这时，展恨已回到屋里，反手关上房门，对大牛怒斥道：“你想找死？”淑曼见展恨虎目骤亮，杀意彭湃，急忙上前道：“他是我的同乡大牛哥，一直很照顾我。他不是坏人！”大牛抬眼望向展淑二人，心头怒火狂烧，正想破口大骂，眼前却陡然一亮，上下打量展恨半晌，突然惊恐地叫道：“是你！你是展恨！你就是那个通缉犯！”王小乐生怕他这般吼叫，会引来旁人的注意，因而把枪向前一顶，假装狞笑着说道：“仔细看清楚了，我们三个可都是杀人如麻，无恶不作的通缉犯！如果你再这样大喊大叫的话，老子就一枪打爆你的头！”说完之后，还不忘恐吓性地晃晃“九刹”。这一招果然奏效，大牛虽然生性鲁莽，可是也并非亡命之辈，所以马上收声闭嘴，只余一双牛眼仍怒视着龙志等人。
展恨发现身份暴露，回头对淑曼说道：“此人已经认出我们，留他不得！”淑曼闻言，急忙劝道：“不要伤害大牛哥！他在工人中威信很高，有好几次都是他代表工人们向黑犬青田争取福利的！”龙志也上前道：“电鳗，我看这个大牛也是一个性情耿直的真汉子，如果有他协助淑曼劝说工人们离开，可能会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展恨正自犹豫之际，王小乐也开口道：“喂，电鳗！我刚才只是随口说说，你还真以为咱们是心狠手辣的通缉犯啊？如果所有认出咱们的人都要杀了灭口，那你我这通缉犯也就当地不冤啦！”展恨心知三人所说地句句在理，几经思量，终于放弃了杀念，无奈地叹气道：“既然如此，随你们吧！”大牛坐在地上，于四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只不过脑袋里却越来越糊涂，唯一能肯定的是：面前的三个通缉犯并非传闻中那样冷血无情，而且似乎还有份参与工厂里的事情。
这时，龙志看看手表道：“时间不早了，咱们要尽快出发赶到厂区门口去。”展恨一指大牛，问道：“那这个人怎么办？”淑曼道：“你们放心去吧！我会向大牛哥解释一切的。”王小乐闻言，随即把“九刹”收回怀中，挺直身子抱怨道：“早点说嘛！我的腰都快折了。”言罢，他又伸手拍拍大牛的肩膀，嘻笑道：“大牛哥，刚才对不住啦！”龙志一摆手说：“事不宜迟，咱们走！”大牛糊里糊涂地受制于人，又莫名其妙地逃出升天，在其尚未明白龙志三人究竟意欲何为之时，对方依已然消失不见。当他一连茫然地抬眼向门外眺望，却只看到淑曼一人默默地倚在门边，双手合什地朝天祈祷，七分虔诚的神情中又隐含三分愁苦。
“淑曼，你老老实实地告诉我，这三个人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大牛一面从地上爬起，一面急不可待地向淑曼提出心中的疑问。淑曼一双俏目遥望着展恨消失的方向，同时缓缓地把房门关上，直到门板彻底将视线与外界隔绝，她才依依不舍地回身，对大牛斩钉截铁地说道：“他们三个是我的救命恩人，是咱们全厂工人的救命恩人！”大牛不解道：“救命恩人？”淑曼点点头，遂将昨天下午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说给大牛听。听过淑曼的惊险遭遇之后，大牛勃然大怒，猛地一拳捣在墙上，咬牙切齿地骂道：“他娘的，黑犬青田你这个狗娘养的小日本！老子跟你没完没了！”跟着，他语气一软，不好意思地向淑曼道歉说：“对不起，我刚刚还以为你和他们那个……”淑曼脸色微红，啐道：“大牛哥，原来你的思想这么龌龊，净往歪的地方想。”
大牛急忙辩解道：“我看到这个……那个，所以才……”他本来就不善言辞，情急之下更是结结巴巴，语不成句。淑曼见到对方这副糗样，忍不住轻笑道：“好啦，好啦！我根本就没有怪过你。”大牛高兴地说：“真的？你真的不怪我？”淑曼点点头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何况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尽快把劳工合同已毁的事情告知大家，并且让他们马上离开‘大合’化学工厂。咱们没有时间啦！”大牛眉头微皱道：“那病毒研究的事情要不要也说给工人们听？”淑曼想想道：“还是不要了，免得引起恐慌，到时可能更容易出事。”大牛道：“好吧！我现在就去通知所有的工人，我的话他们一定会听得。”淑曼感激道：“大牛哥，谢谢你这么信任我！”大牛挠挠头，憨笑道：“我知道你不会骗我的，也相信你不会用这种事情来开玩笑。你说合同毁了，就一定是毁了。”淑曼振奋道：“好，那咱们现在就分头行事吧！”
龙志等人根据淑曼提供的路线，一路飞奔不休，终于在六点时分赶到了厂区的正门。这座大门修建的并不气派，虽然两边方形门柱之间的宽度足以让七辆大货车并排通过，但是五米多高的黑漆漆的铁栅栏冰冷坚硬，将穿过门口的大马路拦腰截断，总给人一种深牢大狱的感觉。其时，天色已蒙蒙亮，在这暗淡阴沉的天空映衬下，偌大的正门更平添几许沉重的压抑感，如巨石在胸，令人呼吸不畅。门口左侧有一间六、七平方的小屋，昨夜曾探望过淑曼的郑老伯恰从里面缓缓步出，脚步蹒跚地走到丈余高的门柱旁，轻轻地摁了一下柱上的按钮，铁栅栏便“吱”地一声，从中间自行分开，向两侧门柱转动。约莫十秒钟之后，整座大门就已完全敞开，同时也预示着工人们辛劳工作和惨遭剥削压榨的一天就此开始。
龙志、展恨和王小乐环顾四周无人，立刻悄悄地隐身到大路左侧，靠近厂区正门的一栋两层小楼之后，远远地注视着大门附近的情况。虽然小楼位置绝佳，又不起眼；但若三人同时探头张望，难免会有些不妥，因此他们略一商量，便决定由龙志开始轮流监视，而其余两人则趁此机会修养歇息，保证最佳的战斗状态。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通往厂区的马路上来来往往的尽是些大型货车，似乎在运输化学原料；而工厂也许尚未开工运作，所以只有三十多个清洁工打扮的人，手提清洁工具结伴走进厂区，看来是要进行正式工作前的清扫活动。直到早上七点左右，龙志方才看到成批的工人，三个一撮，五个一堆地汇成乌压压的一片“黑云”向厂区这边涌来。嘈杂的喧闹声伴着零乱的脚步由远及近，越来越响，马上引起了展恨的注意，他虎目微闭，低声问龙志道：“工人们开始进厂了吗？”龙志点点头，“嗯”了一声道：“少说也有两千人。”他再仔细观察片刻，突然满脸喜容地回头，对两人悄声道：“照现在的情形，淑曼的行动已经开始奏效啦！你们快看！”
展恨和王小乐急忙起身，顺着龙志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发现潮水一样的人流中，职工们虽然身处在数十名监工的“陪同”之下，但仍然纷纷交头接耳，好像在传递并讨论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其中不乏有人满脸惊讶；也有人大摇其头；更有人欣喜、兴奋；甚至还有人眉头紧缩，半信半疑。尽管日本监工们大声训斥、喝骂，却始终无法遏制众人的热情，能把两千余人的注意力集中起来的消息，除了合同被毁一事，恐怕再无其他。展恨见此情景，忍不住低声赞道：“淑曼干得漂亮！”王小乐不以为然地笑道：“这本来就是女人的强项嘛！有什么好称赞的？”展恨好奇道：“女人的强项？”王小乐嘻笑道：“难道你没有听说过当今世上最快捷的三种通讯方式吗？”展恨道：“说来听听？”龙志苦笑道：“电鳗，你别听笑星他胡说。”王小乐一边注视着不断涌入厂区的工人，一边辩驳道：“我说的话可是有凭有据。这三种通信方法就是：网络、电视和女人！哪里有说错吗？”龙志好气又好笑道：“我们被人通缉呀！亏你现在还有心情开玩笑？”王小乐耸耸肩道：“既然事实无法改变，那就只有改变处事的心情喽！”龙志揉揉脖子道：“改换心情的事以后再说，你还是先和我改换一下位置吧。轮到你监视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