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瑞屏息不语,他看那些人用刀顶了玲珑,解下她手上的绳子欲从背后绑住她,刀面雪如银镜,一闪闪映得玲珑面色苍白,她紧紧抿了唇,挣扎着,被人从身后强按住。
眼睁睁的,看女子在面前受辱,葛瑞只觉有一股热血自胸前直涌上头,他猛得大吼一声,也不管少相手里的匕首,竟朝着玲珑身边扑了过去。
身后众人已经束手无策,眼见葛瑞与玲珑一个被制一个被擒,全部呆在原地。
葛瑞这一声大吼,如半空中一乍闷雷,少相惊得手腕发软,立刻把手中匕首刺向他。然而文人手足本来无力,又被葛狠命一冲,匕首自下而上,在葛瑞肩头至面上划了一道长长伤口,鲜血立刻喷溅出来,他也浑然不觉,手上剑光舞成一团,朝玲珑处挥动过去,嘴里犹自大喊:“大家动手!”
声音暴烈狂怒,临末突地哑绝,喉口微甜,舌间已混注了腻流铁腥,他自知不妙,牢牢闭嘴咬牙,持剑拼命将玲珑身边的人赶走。
身后众人受了他的影响,也立刻亮出兵刃,罗永城长青小飞唐流丢脱绳子,唐流当先一步,劈掌从一名待卫手中抢过刀,抢步向少相马前冲去。
“将这些人全部拿下。”少相见势不妙,勒紧缰绳向待卫群里退去。
唐流刀光霍霍,一路没命地砍杀,她立定决心要擒少相,只朝他的方向奋力前进,无数剑锋枪尖迎面挡来,几记相格相架,震得虎口疼痛,眼看少相的坐骑越离越远,渐渐隐没在人群里,急得汗也下来了,只得转回身去寻熏,见他被几名士兵抱了护在当中,倒也安全无碍。
此刻,长青已夺了一支长枪,红樱头飞点如灵蛇蛟龙,将周身杀出一片空处来,抑声叫:“都聚到我这里来。”
他不愧是武夫出身,功夫委实了得,虽然身上仍有旧伤,但招式泼辣狠厉,枪杆所到之处,待卫们毫无抵挡之力,尖刀长剑凭空比划几下,哪里敢真正招架。
那里葛瑞已把玲珑拉到身后,替她挡了周围进攻,他衣襟上湿了大片,看眼前白光道道,不仅仅是刀剑,自觉愈来愈头重脚轻,张开嘴,想对玲珑说话,却吐出口血。
“你要紧么?”玲珑害怕,问:“葛头,有什么事?”
“叫……叫兄弟们自已夺路逃。”他说,唇上一片鲜红,玲珑明白他仍在担心手下,忙高声叫:“大家不要恋战,先想办法冲出去。”
葛瑞点点头,手上虽然不停,脚步却已经踉跄起来,玲珑急了,持剑一手搀了他,一手对住敌人,叫:“傅将军!”
长青眼角瞟到她的窘境,把枪身一挺,架开几名侍卫的刀,足尖挑起地上碎石,‘嗒嗒’地将面前侍卫弹得头破血流,借了一息之时,拧身窜到玲珑旁边。
“快走吧。”玲珑道:“我们人少,先逃出去再说。”
“好!”长青沉声应,指挥对战向来是他的擅长,大声叫:“大家听我的口令,盾阵蛇击!”
这是军中惯用的散战阵形,众人本来百经沙场,听这话立刻精神一振,果然努力排列起来。三人为一组,背对背立成围桩,滚滚如风云涌动,一击一避进退有度,倒把那些平时养尊处优在皇宫的待卫们杀了个手忙脚乱。
长青自己长枪翻飞,配合阵势,挑出一条血路让罗庄主等人先走。
“你也快些带葛头走。”他向玲珑叫:“咱们以后再汇合。”
“好。”其实玲珑并不明白他所说的汇合之地在哪里,但情形迫人,只好扶了葛瑞夺路而逃。
唐流与三名士兵带着熏被一众待卫阻住,众人欺他们妇孺力薄,盯住不肯放松。那三名士兵早已身上挂彩,不过是拼了余劲在勉强抵抗。
长青眼见罗永城小飞玲珑等人已经突围出去,正要安排剩下的士兵逐渐后退,不意眼角扫到人群里,唐流头巾披散汗流满面,被逼得狼狈不堪。于是手上长枪轮得虎虎生风,一步步移过去救她。
少相在马上看得分明,罗永城等人已经逃出视线,人多声杂,暗夜里恐怕难以追踪,便提起鞭子一指唐流:“先把这些人拿下!”
待卫们得了命令,更加卖力围攻,唐流眼见拥上来的人越来越多,长青再舞得密不透风,只怕终是难以久持,于是叫:“长青,你不要过来,快带人走,能走一个就走一个!”
“为什么?”长青听不懂。
“再不走就全走不了了!”唐流急,见他并没有动作,于是,长叹一声,自己丢了刀,大声道:“还不来抓我!”又对身边的士兵道:“各位大哥,大家不要硬拼了,都放下武器吧!”
那三个士兵其实已经力竭,听她这句话,始觉腕上酸软,刀剑几乎是自己脱手而落。
待卫们也已战得汗流浃背,见他们突然束手就缚,倒也不敢轻易相信,用兵器抵了,团团围住。
长青这才明白她是怕牵连太众,于是只得喝道:“兄弟们,维持阵形,大家向外冲!”自己手上不停,轮起一圈棒影,垫在后面断路。
他本来孔武有力,步法忽左忽右,招式变幻不定,手腕抖动,长枪噗地一声,将一名侍卫贯胸而入,后面的人又冲上来,于是再不拔枪,挑了死人一戳到底,挺枪时来人腹上鲜血激喷,众人见他神勇,吓得面如土色不敢靠近。
少相始终在一旁观战,看长青动作迅捷有力,居然有杀出重围的本事,不由眉心紧锁,暗骂一声:“全是蠢才!”喝身旁的侍卫:“取箭射他。”
“是。”待卫不敢怠慢,于是弯弓拔翎,对准混战中的长青射去,无奈人影纷乱,又是夜里,几箭过去全射在自己人身上。越是错射越是手软,渐渐停下来。
“干什么?”少相怒:“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停,一定要把他射倒!”
侍卫又射,三箭破空而出,一箭直入长青腿上,顿时膝头一软,单腿跪在地上。
待卫们乘势一扑而上,刀剑俱发,长青挺枪一并挡住,不意身侧有人偷袭,长剑当胸刺没入三分。长青哼也不哼一声,还要挣扎,众人六七柄长剑大刀过来横在颈上,才被制住了。
“很好。”少相下马清点人数,一共伤了几十名待卫,另抓了唐流、长青与熏儿,还有二十多名平手下的士兵,一齐用绳子绑了,解回行宫。
齐王立在檐下,已经等了很久,见他风尘仆仆地回来,身上血迹泥土凌乱,不由奇怪,迎上去问:“这是怎么回事?”
“平手下的人居然造反,想要助骠骑庄的人逃脱。”少相恨恨地,指了身后给他看:“幸亏被我看出破绽,可惜只抓了这些人。”
齐王听了又是大皱眉头,叫人提了灯去细看手下,一路照过长青、熏儿,等到了唐流面前,面色已是铁青,咬牙盯着她,话也说不出来。
“澶,很抱歉,我还是让罗永城逃走了。”少相在身后婉转地叹,折腾了半天,他也累得不轻,垂了眼,长睫如蝴蝶般微微颤动:“上京后,我会自己向太后请罪。”
夜里有风,侍卫手中的宫灯半明半暗,淡淡一圈光晕,少相的脸也是半现半隐,轮廓纤丽,眉眼濯濯如春月柳,别有一番风采动人。
“唉……”齐王叹息,转而摇头:“无妨,隆,一切交给我办吧……。”话音未落,余光已瞟到唐流。她正冷冷地看了他,满满地不屑,立时牵起齐王心头隐疾,他哽了喉,忿然瞪住她,喝:“来人,把这女人先给我斩了!”
“慢!”长青立在一旁,他伤得不轻,腿上一瘸一拐,胸前伤口仍在汩汩流血,圆睁虎目,怒视齐王:“你敢动她一根汗毛,小心自己的脑袋!”
“哼。”齐王毫不在意,睨他:“你这话可不是痴人乱语?我不但要杀她,过些日子我还要杀了你。”
“是吗?”长青道:“你可知道她是谁?罗庄主又是谁?我只说一句实话给你听:今天你若杀了她,不过多久,太后自会斩下你项上人头陪她一同入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