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义和母亲紧紧相拥在雪中,他的父亲在一旁擦着脸颊的泪水,这是五年之后的重逢,一个没有人能预见的画面,也许它出现在梦中,可梦醒后一切又退回现实。
李义跟着他的父母进了房门,他仔细的环顾着房间里的每个地方,王羿确实用了心思,除了房子,大到家具,小到碗筷,能想到的都想到了,李义对着电视机旁的全家福轻轻点了点头,这所有的帮助,他都记在了心里。
“我跟你爸知道你伤了人跑了的消息,当时天就好像塌下来一样,让王羿、徐涛他们往医院里送了钱,交代了只要人能活下来,我们倾家荡产都没什么,但就是一直不敢去看小吴。后来他脱离了生命危险,让王羿转话给我们,他不会找咱们家,找你麻烦,我们虽然少了担忧,但打听你的消息成了我们唯一活下去的勇气。用了各种方法,家里的瓷砖生意也无暇照顾,我跟你爸商量后决定把生意让给了同行。有一次,你舅舅的儿子跑到家里来,说你在外地出了事情,有危险,托人给他送来了消息。当时也是着急,也没有功夫想太多,他说对方要五百万,才能放了你。我们把所有的存款都取出来不够,把家里的房子和车子都卖了,凑够了钱打给了他,他给我们打了个电话,让我们放心,一有消息就立刻告诉我们。前面几天,我们打电话询问,他说就快解决了,再往后就失去联系了。我们去了你舅家,可家门紧锁,没有人,在村里打听,才知道你舅和你表弟把院子卖了,很久没回过村子了。你舅妈死的早,我们去你舅妈家里问,他们基本就没有和你舅家有什么联系。我们这才知道上了当,人找不到,钱也没有了。王羿把我们接到这儿,让我们住下,思颖经常陪我们出去打听你的下落,徐涛、张扬也不停地帮忙找你。要是没有他们,我们什么都没有了,死的心都有了。”李义一家三口坐在客厅,她的母亲把家里的变故一五一十的给他倾诉。
“没事爸妈,我还在,咱家没散,我也挣了钱,回来就是让你们享福,不再为我受罪的。对了,这是个卡你们留着,里面的钱花完了就跟我说,另外年过完咱们就搬到咱们自己的家,不用再麻烦王羿了。”李义说着从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到桌上。
“咱们的家?”李义父亲李建军疑惑的问。
“对,咱们的家,我已经在二环买了套房子,拎包入住的,年后我收拾好咱们就搬。”
“你哪儿来这么多钱?”李建军很惊讶,眼前的儿子能用五年时间有这么大的本事。
“爸,我遗传了你做生意的基因,你儿子现在做进出口贸易,咱们不缺钱,你们就放宽心的享受生活,想吃什么,想去哪儿旅游,就吃,就去。以后你儿子李义会撑起这个家,从小到到你们爱我,保护我,现在这些交给我。”李义说着给李建军递了根烟点上,自己也点上。
“好好好,我儿子有出息了。”李义的话让李建军心里乐开了花。
“妈去准备年夜饭,今天咱们好好吃顿年夜饭。”
“我帮你,我掌勺给咱儿子做他最爱吃的松鼠鱼。”
李建军跟着进了厨房,李义看着两位老人的样子,露出了轻松幸福的微笑。
“喂,我们见一面。”李义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表情严肃的说。
“爸妈,我去超市买点饮料和酒,晚上要好好陪我爸喝喝酒。”他穿上鞋拉开门准备外出。
“家里什么都有,不用买了,外面大冷天的。”他的母亲小跑到门口,拉着他的手臂。
“没事儿,你不操心了,我一会儿就回来,你们准备饭菜吧,我想死老爸的松鼠鱼了。”李义让母亲赶紧进去,怕她着凉,然后朝电梯方向走去。
在超市门口,李义从背后拍了拍一个人的肩膀,没错,他不是别人,正是吴梦凡,这个去南方闯荡的人突然也出现在了西安。两个人窃窃私语了几分钟,李义递给吴梦凡一个信封,然后走进了超市。
晚上八点,李义和家人围坐在王羿这套房子的客厅里,桌子上摆满了丰盛的年夜菜,这穷尽了李建军的手艺,他年轻的时候在饭店里打工,后来拜了厨师长为师,学到了厨艺,只是后来觉得还是创业有前途,就放弃了厨师这条路,在建材市场做起了瓷砖生意。一开始做建材,很艰难,因为这些生意,还是南方人更懂得其中的生意经,但那一代人的特质是不怕苦,待人处事真诚,多年的打拼,买了房,买了车,养育了李义。
“来我们全家人干一杯,庆祝儿子安全回家。”李建军举起酒杯。
“这杯酒应该我敬二老,有你们,才有我,感谢爸妈对我的付出,儿子无以为报。”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就不要说了,全家团聚就是老天对咱们家最大的恩情。”李义母亲,抹了抹眼角的泪,把酒杯里的白酒一饮而尽,平时她是滴酒不沾的,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她也破了例。然后催促李义快吃菜,不然就凉了,说着把鱼头用筷子夹起来,放到他的餐盘里,松鼠鱼是他的最爱,从小到大,李建军只有在儿子想要吃鱼的时候,才会下厨。
窗外时不时会有绚烂的烟花,在夜空中绽开,屋子里是五年里头一次的其乐融融,李义享受着这久违的亲情。吃父亲亲自下厨的年夜饭,体味着新年的感觉,那些在外的日子,没有一天像此刻如此的幸福,纵使挣了很多钱,可那只是物质上的满足,精神上的寂寞,是种煎熬,在某种程度上,回家,是自我救赎,是孤独的释放与解脱。他在乎珍惜这眼前的情景,那将近两千个日夜的渴望,在这一分,这一秒终于拥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