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平稳停下,觉非同开车送他们回来的德国警官连连寒暄着,孤笙被他紧握着手带下车,她也很是感激地第一次对洋人鞠躬道谢。
等车刚刚开走,原以为觉非会说她的,可他却笑道:“饿不饿?要吃牛肉包么?”
身后是喧嚣的街道,城市的夜还在努力地活跃着。
孤笙看着他满是疲惫却又带着安慰的面容,眼泪又冒了出来,她拉着他的衣襟,第一次将自己主动去贴在他发皱的衬衫上:“谢谢你……谢谢你来找我……”
“只是这样?”他磕着她的头顶:“还有呢?”
“还有……还有……”孤笙想想:“还有……谢谢你喜欢我。”
“没了?”他有些挑衅的笑问:“是不是还要感激我给你买牛肉包子?”
“不是……是……”孤笙脸儿通红,算了,还是不说了。
她离开他的怀抱,觉非却不干了,又把她扯回来抱好。
“孤笙,我吓坏了,真的吓坏了,我以为你……你再也……还好没事,你没事,我再也不留下你一个,失去你我如同这夜间的离魂一般,你不能再出事了。”
孤笙蹭着他的下颌,不住地点头。
她不会说什么,只知道她也无法完整割舍掉他。
夜里,觉非将她紧紧搂着倚在床上,孤笙笑语:“你不要再这样用力抱着我了啊,多累的,你都找了我大半天,早些睡吧。”
他还是紧拥着她,“我想起来还是很后怕……还好……还好……我要谢谢你,谢谢你平安无事。”
孤笙贴的他近些:“我也以为我就要从此离开你,被卖到什么骇人的地方去了。”
“孤笙,谢谢你把你给了我,谢谢你没有屈服给他们……谢谢你选择相信我,谢谢你嫁了进门,谢谢你没有拒婚……”
他的感想一下子触碰到孤笙心中最不想去提及的事,望着他如此深情的目光,她只能埋下头躲开。
觉非将她的下巴抬起来:“都说过了,不许再躲我。”
他将她向自己身体中揉合着,窒息得吻她。孤笙有些受不住他的专横,微喘道:“不要这样……这样重……”
“你今天喊我什么了?”
“……觉……觉非。”
“以后就喊这个。”
“可是……可……”她的身子已经触碰到夏夜微凉的气息,进而又贴合上他炙热的身体。
“不许再说‘可是’。”他顺着她光洁的额头一路吻下去,“到了如今你还要怎么折磨我……嗯?”
“我不折磨你了,再也不了!”孤笙连连求饶:“可是……你都不累么……你还有些咳嗽呢,可惜了我的梨子……都被丢在……丢在那个院子门外了。”
一想起那个“院子”,孤笙心中又是咯噔一下。
“你在我身边,不要再去害怕那个该死的地方。”他情迷在她的身子,属于他的孤笙,永远都属于他的,她没有给别人,她的气息都是专属他的。
“我不害怕不害怕……”孤笙羞红了脸:“可是……”
“不许再说‘可是’!”他堵上她多事的嘴巴,一会儿管不上她就叽里咕噜吐出一串来影响他。
“可是……你能不能轻一点……”
衣裳褪了,孤笙只能捏着枕巾躲着脸儿。下午被那两个男人扯得胳膊酸痛,这会儿还疼呢。
“喔?”觉非连忙停下,“哪里疼?”
只是望着他全是爱意的眼神,孤笙静下来,心中的担忧、惊恐全都不见,露着笑容道:“没……现在哪里都不疼了。”
捏着票的小手递到检票员跟前,觉非一把拉回来,自己拿过票检票。孤笙不满,真是的,她连检票进站都不会的么!
觉非揉揉她的脑袋,那个检票员一脸凶相,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人。
捏着仍是止不住好奇地东看西瞧的孤笙,觉非满是无奈地盯着她,看来自己是要一辈子这样牢牢牵住她的。
回程的票觉非特地瞒着她订下了包厢的座位,这下子可是安心省事多了。这趟“蜜月”让他吃尽了苦头,也总算得到了甜头,划得来不划得来呢?
觉非还在苦思冥想,孤笙已经悄悄将手缩了回去,一步步拉开包厢门。
“跑去哪?”他喝住她:“孤笙……还说再也不让我操心你……看来都是安慰我的!”
“没有……”孤笙指指外面的过道笑盈盈问:“你没见那一边有开着的凤仙花么?多美呀!”
“凤仙花?”觉非站起来向对面望一望,“好像是有。”
“对吧!我没骗你吧!”孤笙看着一片片过境的凤仙花暗自神伤:“小时候就与弟弟去采凤仙花呢……这一别又不知道何时才能见到。”
早上与弟弟辞别时,觉非特地留了名帖给他,要他时常来与孤笙团聚。无论孤笙是谁,总是他决心一辈子要爱护着的小麻烦。
“不许皱眉。”觉非抚平她的皱起的纹路:“不就是要看么,我带你去就是。”
他拉开包厢门,将孤笙圈在怀中走到过道对面的窗前,看着漫山遍野开遍的凤仙花,孤笙总算是忘却忧烦,开心地指着花嚷道:“冬天赏灯,夏天看花,真是美事!”
觉非正要符合什么,感觉到身子一侧有双目光始终未移开他们,便警觉侧目,竟然见着洛平济面色发白地立在车厢门边。
心中一下子浮上来一丝浓烈的不快,觉非盯着他一直看向孤笙的眼神,暗自骂着,早先竟然让孤笙与他还单独见面!这真是他做过的不能再蠢的事情!若是早知道孤笙与他并无血缘,觉非恨不得就把他那双眼珠子挖出来!
“大哥?这样巧啊。”
觉非突兀的一声高嗓门儿,同时惊到了孤笙与洛平济。
孤笙转过身来,见了惆怅的平济,一下子愣住:“大少爷?您怎么在这?”
“大少爷?”平济艰难开口:“你不再称呼我‘大哥’,想必……你都告诉他了么?”
“喔……”孤笙局促不安垂下头去,觉非将她向怀里扯了扯:“大哥?我还是会唤你大哥的。感谢你们洛家如此厚待我们关家,叫孤笙嫁了过来,我是该好好感激一番才是。令妹躲过一劫,现如今是否安泰?”
平济一阵气短,“如果可以,我绝不会叫孤笙替嫁给你。”
“哦?不是我,难不成大哥是惦记笙儿很久了么?”
孤笙拉着觉非的衣襟:“别这样说,大少爷是好人,洛家上下都待我不错的。”
“别担心,”觉非吻吻她的脸颊:“我这不正在同洛家的人道谢么?”
“孤笙……”平济痛苦地唤她:“你不会选择我了,永远不会的,是么?”
“大少爷……”孤笙步履维艰:“二爷他待我很好……我……”
“你爱他!”平济吼出:“我到底还痴想什么!你早就选择他的!”
平济拉开车厢门便疾速跑离,孤笙落下泪来,她最不想伤害他的。
“不许看他,不许为他哭。”觉非将她转过身来,抹去她的泪痕,“你选了我孤笙,所以你要负责的,只准想我一个人,不准再叫我看见你为了他费神!”
孤笙咬咬唇,都是她的错,全都是她的错,大少爷……对不起!她不知晓以后该如何去面对洛家,该如何去面对关家,这些都是她造成的。
她垂下头,再无心赏花,只盯着自己一双绣着海棠花的鞋面。
“不过……”觉非突然漂移不定的揉揉下巴“你那个大哥刚刚说,嗯,说你爱我……是么?”
“嗯?”孤笙抬起头来正好撞着他飘忽不定的目光:“是大少爷问我,是不是因为……爱你才不离开的。”
“那你是吗?”他头一回如此期待她的回答。
孤笙心中正不安,他这样一问,更是忐忑起来。
“你都没告诉我,他却先知道。”觉非又忍不住一阵酸意。回想起昔日,洛平济的行为举止都叫他觉得古怪,现在恍然大悟,他竟然这样惦念着孤笙跟他走!那还了得!思及真是叫他不寒而栗。
“他还不知道,我都没有说过。”孤笙望着他,“我选择跟着你,是因为我觉得你值得我依靠。”
“那……是吧?”
“是,因为我也很喜欢二少爷你,不舍得走,我很喜欢颂扬,不舍得,我很喜欢关家的一切,所以都不舍得。最最因为,我不想伤了你的心,一直不敢承认我的身份,却不知你丝毫不在乎我的出身。所以我决定跟着你,直到……你不要我了的那天。”
这番话她从未想过,如今却这样勇敢地表达了。
已经如此,还怕些什么呢?
他抱着她的时候,那份心安,如果就是爱的话,那么:“我是爱你。”
觉非愣住,忽然觉得整个人都要飞出车窗去停在半空中闻花香了!
他一把抱起孤笙:“不会,我永远都要你,所以你不能擅自离开!孤笙,你以后都不能反悔!”
或许有一天,她会一个人站在远离他的地方流着泪,她都不会后悔今天所说过的话。
一世,唯一一次罢,想告诉他,谢谢你,我也很想留在你身边,很像让你牵着我走下去。前路的荆棘,因为你我都不怕被刺伤。也许一回到家,我就会被赶出去……那样子也不会觉得害怕与孤单,关觉非,原来我也很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