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听罢军探的禀报,文武百官惊呼四起,兴奋地相互传达心情。齐宣王却面色肃穆地宣告:“本王突感不适,今日朝政就先到此为止吧,有急事要禀的稍后到后殿请谏。”语罢,也不等百官行礼,便兀自抬步离去。百官均满面疑惑不明大王为何会有如此反应,只有士大夫淳于髡掩不住地笑意从望着齐宣王离去背影的眼神里透露而出。
走出大殿的齐宣王这才放松身体,那欣喜之情让他禁不住全身微微颤抖,一股热流急涌眼眶,眼前渐渐模糊,自己怎能让让百官看到这副模样,故而佯称不适退朝。
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她没死。自己继位以来,有这么多人看不起他,嘲讽他,甚至对他的王位虎视眈眈,而自己也为了能在四面环敌的环境下生存,才故做纨绔不羁荒淫无道的假相以避锋芒,举国上下上至百官下至平民皆骂声不断,他国更是笑眼冷看他几时覆灭。他知道自己唯一的出路只有忍耐,只有到自己手中有实权时才能做回真正的自己,没想到初见的那个貌丑女子能陪着自己一路前行,甚至为自己杀出一条血路,带着自己冲向那光明之地。
慢慢地,他想起第一次见她红肿不堪的脸时的惊厌之情……
朝堂之上她理直气壮地对自己说“不能让百姓过好日子,那占那么多地方干嘛?”……
想庞幸她以尽人事却被她画得乱七八糟丑如妖怪的妆容吓得拂袖而去……
共膳时她翻弄着饭问厨师鱼翅在哪儿,厨师回答她自己名字叫鱼翅时,她那噎到的表情……
喝醉后张牙舞爪极度嚣张地对自己说“你知道不知道我那管杀不管埋的老公是谁?”……
在自己怀里面带羞色、僵硬如石……
睡着后缠抱着自己不放、醒来后当着自己的面脱裤小解……
牵着她的手行走在月下小林里的缱绻情意……
初闻她中箭坠海生死不明时的震惊难受……
淳于髡曾说过的那句“我的王啊,钟情与否不是自己能控制的”在自己耳畔回响。自己真的钟情于那个貌丑粗野的女子么?自己真的钟情于那个为了他浴血奋战九死一生的女子么?
齐宣王不知道,自己在回想与离春相处的片段时,在思考自己是否真的爱离春时,虽然眼中有泪光闪现,却始终带着醉人的笑容。
情之一物,醉人而不自知,陷人而不自知,毁人而不自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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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艳王后以少胜多大捷而归的消息一传出来,万民皆喜,普天同庆。自齐威王逝世之后,齐国好久没这么挺直腰杆威风八面了,齐国上下从宫内到宫外不论阶级地位全都感到扬眉吐气走路都带着一股劲儿。
当然啦,也有例外,比如那东宫北宫两位娘娘。
东宫娘娘姬艳萍的红宵院内,现在是一片沉寂,看着姬艳萍那犹如活火山一触即发的表情,宫女侍卫们全都战战兢兢小心慬慎。
贴身侍婢朱碧叹了口气,挥一挥手,让四周宫侍们全退了下去,走到姬艳萍身边细声抚慰,“娘娘,事已至此,再气再怒也无济于事,现在您身怀龙嗣,保重凤体为上啊!”
姬艳萍对她这贴身侍婢到是挺在乎的,此言一出亦深知她说得有理,平了满腔的怒意,面露哀怨:“朱碧啊!你说这钟离春怎么就这么难缠呢?本来以为她战死杀场为国殉职也算是死得其所了,没想到现在又活了回来,而且还风风光光的凯旋大归,看样子,她女战神无盐将军的地位又要更上一层了,她的军权若大到能与父亲抗衡,那……”
朱碧截住她的话,深怕她胡思乱想:“不会的,她不过才为齐国打了几次仗啊?岂能与为齐国鞠躬尽瘁了一辈子的忠勇公相比。何况娘娘现在身怀龙嗣,她却连大王的庞爱都不曾拥有,大王不过把她当做兵器来利用而已,根本不足为惧。到是那北宫娘娘夏迎春,我们才应该多加防范才是。”
“那夏迎春不过一个别国进贡而来的女人,所持也只是那副美貌皮囊而已,怎能与现在大权在握的王后娘娘同语。”
“王后娘娘虽然大权在握,但是没有任何后台力量倚持,带兵打仗她或许精通过人,这后宫之争我看她还差得远了。到是这北宫娘娘,为人虚伪阴险表里不一,什么时候被她暗算了都不知道,她若对付钟离春到还好,我们乐见其成,可她若把身怀龙嗣的您当做目标,那我们可就危险了。”
姬艳萍不得不佩服地点头赞成,“嗯,有道理!这王后娘娘虽与我交恶,却也顶多就口舌上气一气我,那夏迎春表面和气善良如仙女,却教唆我陷害钟离春,上次差点就成功了。不论成功与否她不用负一点责担一点险,倒是我与钟离春的立场更为对立了。”
朱碧见她想通了,高兴一笑,“娘娘,您终于明白了。”
姬艳萍终于露出笑容回望她这忠心的小侍女,“你说得没错。这夏迎春才是真正可怕的人,我们应该多加防范。上次巫蛊邪术一事,我应该听你的,偏偏意气用事被那夏迎春利用干净了。”
朱碧眼露精光,抿唇一笑,赞赏道:“娘娘,现在明白为时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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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那北宫娘娘夏迎春的幽兰院。
贴身宠婢墨心手拿一壶茶水翩翩然上前斟满案上的茶盏,温温柔柔地对轻皱秀眉的夏迎春说道:“娘娘,可是为王后娘娘凯旋而归之事烦扰?”
夏迎春轻叹一口气,“她可真是老天眷顾啊!屡过险境,甚至死而复生。相貌粗陋性如男子亦无家世背景,却坐上了万千女子梦想的凤座。难道她真是老天爷钦定的人么?”
墨心语气娇柔,说出来的话却毫无弱意,“娘娘,经过这么多事后,您现在还相信天意么?”
夏迎春丽瞳微抬,瞧了她一眼,那樱桃小口轻轻吐出温柔细语:“是的,这世上哪有什么天道天意!即使有也与我夏迎春无关,我夏迎春拥有的东西全都是我自己用双手挣回来的,包括你——墨心。老天不眷顾我,没有关系,我自会有自己的方法让它站到我身后去!”
墨心微微一笑,“这才是我终生跟随敢与天争的主子,墨心定助您终成大业!”
“大业?”
“是的,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