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丑陋的虫子慢慢地在树干上爬动,摔下、继续爬、再次摔下、继续爬……屭山山山山山山它是如此努力,不管摔下多少次,它都固执地爬着,直到它找到了自己满意的位置,它开始吐丝,这比之前所做的都要艰难,因为它在建造自己梦想中的城堡,一个可以让它安全,让它无忧的家。没想到的是,这却是作茧自缚。它被关在了自己建造的城堡里,它痛苦的扭动,它无声的呐喊,最后力竭。就在它自己都以为自己已经化为尘土,消失于世间时,奇迹却发生了,它感到越来越憋屈拥挤,那缚住自己的茧破了一丝缝,那丝逢渐渐扩大,变成一个小洞,那茧竟被渐渐长大的自己撑破,它慢慢打开美丽的翅膀,扇动几下,世界却瞬间转变,它飞了起来……自由自在地飞了起来……
一场好梦,离春缓缓睁开眼,眼睛还未适应许久不见的光明,便被清晨透进窗的曙光刺得又重复闭上,眼睫毛如方才所梦的蝴蝶翅膀般轻盈地扇动几下,等那刺痛感淡去,她便慢慢适应过来,再次睁开了眼。
望着这陌生的环境,她的心里一片宁静安详,就像……就像自己死过重生一般,就像自己已经到了下一世一般,那。些伤心过往、幸福往事、挫折磨难都变成了脑中一幅幅画面。
只是画面而已。
“你醒了?!”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带着惊喜的语调响起。
她缓缓转过头,天啊!她甚至能听到僵硬的脖子转动时发出的骨头“咔咔”声,入眼便是半夏赶紧捧好惊喜之下差点打翻的粥的画面,离春被她那夸张滑稽的模样逗得露出笑容。
“你还敢笑!还不都因为你。”
半夏娇嗔的眼神让她打了个哆嗦,“你……呃……”出声的沙哑和嘶痛让她顿时噤了口,半夏体贴地递上粥来,喂她吃了几口,难怪世人都说粥才是至补回气的圣物,才几口,她已感觉到一股力量慢慢回涌到她的体内,难受的咽喉也滋润舒服了许多。
再次开口已经恢复了她原本的声音,“现在什么时辰?我在哪儿?你们全都安全吗?怀秋呢?”
半夏一边继续喂着她,一边回答她的问题,“别急别急!放心吧,一切都没有问题。现在是辰时,为免横生枝节,趁事情没有败露之前就连夜把你送出了齐国,现在我们在最近的齐赵边界属于赵国的一个小村落,这里是之前早就部署好了的院子,百分百安全。昨晚我便与怀秋分开行事,我负责送你出齐,她负责拿着你的湛泸宝剑去见你的父亲钟离信和你的好友大幸、徐剑英、寻亲儿他们,希望能劝说他们与我们一起避世隐居,应该就快回来了。那家伙的稳妥的性子你是知道的,我们俩历尽挫折的时候,她可是如龙遇水如虎添翼一般,现在还混了个江湖老大做着,这点小事她绝不会出岔子的。那药虽有奇效,我看副作用也不小,你还是乖乖安下心来休养才是。”
她们为了她早就做好了这么多万全准备,如果她没有喝下那瓶药,那她们岂不是全都白费,她们甚至连她的亲朋好友都考虑进去了,她们是如此地了解她。她原以为这辈子重逢是遥不可及的事了,她只顾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忘了她们,自己是一国王后是三军之主,却从没有打听过寻找过……然而,她们却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让她重生。离春内心一阵激流涌荡,那股熟悉的热流又急聚到了眼底,她努力压抑着不在她的面前失态。
一只手轻抚上她的脸,“我们都长大了、都变了,是吗?以前,我们笑也好哭也好都是一起,吵也好闹也好都是一块儿,现在却懂得了收拾自己的情绪,不让对方担心!可是,傻瓜,人的情绪总是要发泄的,小心在古代憋出癌症来,那真是要笑掉大牙了。你们俩对我来说是唯一的,我相信你们的感觉也是如此,就算我已嫁人,可我们独有的那份记忆和时光是唯一的,我们独有的那份情感和经历是唯一的。我们也像以前一样,可以放心地尽情地在彼此面前表达出内心真正的表情好吗?”
随着这番话,离春早已泪流满面。
哭吧!让所有的艰辛苦难都随着泪水流下、蒸发。
哭吧!让所有的幸福欢笑都深深刻入自己的脑中、心中。
哭吧!一切都过去了。
新的一天,才刚刚开始。
半夏已经离开,留下她安静休养,可是沉睡了整整三日,她浑身疲软酸痛,又如何还能睡得下。模模糊糊中,她想起了三日前与她们初逢的情景……
那时她还在对着铜镜为了逝去的朋友们陷入悲痛,翠环何时悄然退下都犹为不知。
正如方才一般,一只手颤抖着轻轻抚上她的脸。
她茫然地偏过头,看向那人……惊觉,她又陷入往事的回忆中了吗?最近她总是如此,不知不觉就神思恍惚丢了魂魄,这一定又是自己的幻觉了吧。
这样,就算是幻觉,也好!
她深深地望着那人,目中因为欣喜而盈着泪珠,脸庞在那只手下轻轻蹭了蹭,唇角不自禁地上扬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
“你是钟离春吗?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一句轻声疑问让她泪珠滴落,那人见她如此心疼地拥了上来,她却如吓到一般往后躲避,“不!你别过来,你一碰就会消散,就算是幻境也好,让我这样看着你就够了。”
那人却一巴掌拍在她头上,“麻辣隔壁的!你丫做了齐国王后就学会装了是吧?还是你穿越时空后又倒血霉的被鬼上身换了一个人?”
好……好痛,离春抚着被她打的脑袋左侧,反射性就回道:“迟半夏!你这泼妇模样被人看到,就算你长得再漂亮也嫁不出去了。”
那人翻了个白眼,“谢谢你的关心,老娘已经嫁出去了。”
她的回答让正揉着脑袋的离春怔了怔,会……痛?她说她已经嫁出去了?这么说……这不是梦不是幻觉不是假的?
现在她才发现半夏身上做的不是宫女打扮么?
她这傻样让迟半夏笑了出来,迟半夏翻了个白眼,“你是还需要我再打一下是吧?笨蛋!”
离春倏地站起身扑向她,紧紧拥住,眼中泪珠滚滚而落。
半夏噤了声,心里温柔地叹了一口气,轻轻回抱着她,抚着她单薄如纸轻轻颤抖的背,心中一片凄楚,眼中亦流下萤萤泪珠儿。
“我来晚了!我竟然你在遭遇了这么多苦难后才来,可是,离春,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我本以为我们再无缘相见,得知你的消息时,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我好想你,离春!”
“我……也好想你!好想你们!”离春亦说出带着哭音不清不楚的话。
身后传来另一个似熟悉似陌生的嗓音,“现在可不是上演深情重逢大戏的时候,宫人们随时都会进来。”
离春望向声音来处,只见那人一身太监衣衫却仍不减潇洒地靠在角落里,惊呼一声:“怀秋!”
那人却如街头偶遇般淡淡笑着回了一句:“嗨!好久不见。”
离春惊诧得都不知该先问什么好了,“你、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