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扬州柳月镇停留了几日,慕容珏没有回到京城,而是带着梦溪返回了凤城。毕竟那是他们相识、相知、相爱的地方。只有那里,才是他们最终的归宿。
慕容府早已被封,他们不能回去,也不能随意在街上走动,以免被官兵认出。只好在凤城的一座深山里搭了一处竹屋居住。
这样的生活,平静无波,仿佛闲云野鹤那般自在。
梦溪每日都抱着逸辰,站在门口,看着慕容珏着一身农夫的粗布短衫,在自家院子里的小田地里劳作,她的心里,便涌现出浓浓的幸福之感。同时,她也很感伤,如果他们没有国恨家仇,只是这样平平静静地过日子,那该有多好。只可惜…外面的一切,真得放的下么?
梦溪将逸辰放在摇篮里。然后去倒了一碗水,朝慕容珏走去。
为他擦去额上的汗珠,梦溪将水递给他:“休息一会儿,别太累了。来,喝碗水吧。”
慕容珏笑意浓浓,接过碗,一饮而尽,道:“你快进屋吧,外面日头大。”
梦溪摇摇头:“我不热。倒是你,这样辛苦。”
“怎么会呢?”慕容珏伸手抚摸着梦溪的脸颊,柔声道,“有你们在我身边,我只有幸福,何来的辛苦。”
梦溪轻轻靠在慕容珏肩头:“珏,我们就这样过下去,好不好?我们不要报仇,不要反清复明了,好不好?明朝之所以灭亡,最主要的是整个国家积弊已久,是必然要走向灭亡的。崇祯帝即便有心救国,也是无能为力啊!更何况是我们这些普通百姓。其实,我们哪里有那个能力呢?一直以来,不过都是一种无谓的坚持罢了。几千年来,朝代总是这样交叠更替,反反复复,这是顺应历史趋势的,不是我们所能改变的。而况,大清王朝这样强大。明朝,是不可能重建了。”
慕容珏轻叹道:“你所说的,我又何尝不知道呢?只是,我的父亲因国家破灭而受辱自尽,母亲伤心之下,也随父亲去了。还有…溪婼,溪婼也是死在满人手里的。反清复明,在我心里,不仅仅是要光复大明王朝,更多的还是为了一己之私,我要为亲人报仇,你明白吗?”
梦溪点点头:“我懂,我都懂。可是,不论我有多坚强,我都不过只是一个小女子罢了。我心里真正想要的,只是和丈夫,孩子,一起过像现在这样平静的生活。那些打打杀杀的日子,我真得过怕了。我好怕你们会离开我…”
慕容珏将梦溪紧紧搂住,劝慰道:“放心罢,我们都会平平安安的。一旦报了仇,我便携你和辰儿一起隐居山林,从此再不过问世事。”
梦溪知道,仇恨在慕容珏心中早就根深蒂固。无论她再说什么,都无法改变他报仇的决心。而况,即便她是他深爱的女人,也不可以强制改变他的抱负,她不忍,也不愿。爱一个人,不是强制要求他跟随自己的意愿的,而是要去包容他,陪伴他。哪怕前方是万丈悬崖,他若要跳,她也必定相随。
她不再劝说,而道:“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和辰儿都会永远陪着你。”
慕容珏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搂着梦溪。仿佛这样相拥,便是一世。
春意渐浓,山间的春色,尤为美妙。
俊野和冬雨,就是在这样一个明媚的日子里,出现在梦溪和慕容珏面前的。
见到梦溪,俊野似乎早就料到她最后会回到慕容珏身边那般,并没有任何惊讶。倒是冬雨,一脸不解:“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已经嫁人了么?”
梦溪笑道:“很多事情不是三言两语就能道尽的,容我日后再慢慢告诉你。总之,我的夫君,只有一个,他便是——慕容珏。”她看向身旁的慕容珏,唇角笑意浓浓。
冬雨心下又是疑惑又是欣喜:“总之看你回到少爷身边,我就开心了。其他的,我也不想多问啦。”
梦溪走上前,握住冬雨的手,再看着俊野,笑道:“大哥,冬雨姐,能和你们重聚,真得是一件太美好的事情。”
冬雨眼中已然浮现点点泪光:“好多的生离死别,我不想再经历了。姑娘,以后你不会再离开我们了吧?”
梦溪笑着摇摇头:“不会了。”她又对俊野道,“大哥,上一次,让你伤心了。”
俊野摇摇头:“我知道你那样做必定是有苦衷的,大哥从来都没有怪过你。”
闻言,梦溪释然一笑。转身进屋,将逸辰抱了出来:“这是我和珏的孩子,他叫逸辰。”
“逸辰,逸辰。”冬雨欢喜地接过孩子,在他粉嫩的脸上亲了又亲,“好可爱的孩子呢!长得跟少爷真是一模一样!”
慕容珏温温而笑:“‘逸’这个字代表了过度的舒适以及懒惰,寓意不好。还是唤他‘辰’吧,慕容辰。你们觉得如何?”
梦溪道:“你是孩子的父亲,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自然没有意见。”
“慕容辰,辰儿。”冬雨抱着辰儿,就跟抱着一个天大的宝贝似的,简直是爱不释手。
梦溪瞧着冬雨如此喜欢孩子,便道:“冬雨姐,你也已经二十又二了,该择个夫婿嫁了罢。再生个大胖小子,那才是幸福呢。”
闻言,冬雨不禁面色泛红,偷偷瞧了身旁的俊野一眼,又低下了头,似乎有些伤感:“再说吧。”
慕容珏自然瞧见了冬雨和俊野俩人的异样,为了缓解尴尬,便道:“你们一路走来也辛苦了,梦溪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快快进去吃吧。”
冬雨点点头,忙抱着辰儿走了进去。
俊野看了冬雨的背影一眼,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眸中却闪现过一丝难言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