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路又复述了一遍后,俞幼微终于将这阙《满庭芳·咏茶》誊写出来。正所谓字如其人,娟秀的字体在白色宣纸上,仿佛一朵朵盛开的黑玫瑰,和俞幼微的气质相当吻合。俞幼微轻轻吹了吹墨迹,待稍干一些之后,众人便迫不及待的传看起来,读过之后无不失声感慨。
习达最后接过词作来,边看边说道:“哎,看来我等以前认为,在这襄阳城里论吟诗作词,已无人能出其右,但是今天拜读了王公子的大作后才知道,我等以前就好比是坐井观天一般啊,怎能想到竟然有人可以把词藻运用的如此娴熟?”
王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却也不再多说,毕竟是在当事人面前抄人家十几年后的词作,生怕言语有失,被问出了什么来。
俞幼微这时候取下来挂在雅间墙上的琵琶,转动了几下轴调了下音,又拨弄了几次琴弦。众人听到丝竹之音,也都停下了一轮,纷纷转头看向俞幼微。
俞幼微这才微微一笑,虽然看向大家,但是口中却向王路问道:“王公子这阙词是用的《满庭芳》的牌子吧?”
王路轻轻点了下头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眼中流露出期待的神色。
词在南宋之前是可以唱的,但是南渡之后乐工歌妓挂掉了一大批,南宋之初又有乐禁,词逐渐从歌舞酒宴的应酬之作转变为案头文学。毕竟文字可以通过纸币记录下来,但是中国古代的乐理只有“宫、商、角、徵、羽”这五音,而且还只能标注音高,不能标记节奏,更不要说一些字的读音演化了。所以到元朝初年,宋词的曲调就已经全部失传了。虽然在王路的时代有音乐家修复了一些曲调,但是还原度有多少就不好说了。
见俞幼微已经将琵琶抱好,习达便把誊写着词作的宣纸交给身后的伺墨,让他在一旁拿着展示给俞幼微看。俞幼微笑着道了声谢,左手轻按琴弦,右手用拨片撩动着,琴弦轻响,一声一声的犹如水流婉转,女子的嗓音如痴如醉,唱腔之中,夹杂着思绪,又暗藏着回忆。虽说都是一些简单的单音唱法,但是在特定的琵琶特定的曲调伴奏下,整阙词绵软悠长如醇酒一般。
众人静静的听完这首曲子,都已经收起了对王路的轻视之意。虽然文无第一,虽然文人相轻,但是如果两人之间的造诣判若云泥,那么泥土自然不会作死的去跟云彩攀比。这就好比在单位中会有同事嫉妒你比他多拿了一万块年终奖出去旅游,却不会在乎王思聪又赚了一个亿周游列国。
习达性格豁达,轻摇折扇笑着说道:“以幼微姑娘现在的茶艺水平,再加上道远兄的这阙词,看来今年中秋佳节的茶魁非姑娘莫属了。”
随着王路才华的展示,习达对他的称呼也从王公子变成了道远兄,这也就说明了以习达为代表的文化圈,已经接纳了王路,这大概就是社交文化的基本。
正当俞幼微准备客气一番的时候,突然从雅间外面来了李妈妈和人争吵的声音,确切说是一名男子在叫嚷着,而李妈妈一直在劝慰着拦住对方,不让其过来。
米杰微微皱眉,不悦的说道:“哪里来的粗人,大庭广众之下吵吵嚷嚷,真是扫了我等的雅兴,待我出去教训他一番!”
“哎~,这种小事何必劳烦友俊亲自动手,”习达左手边的其中一人站起身来说道,“二弟,陪我出去看看,是什么没有教养的东西在这里大声喧哗。”
俞幼微似乎想起来什么,连琵琶都来不及放好,丢在一边就急忙忙冲出雅间。众人见状,怕俞幼微受到什么波及,也纷纷准备出去观看究竟。这时候之前出去的兄弟俩,其中一人直接飞回了雅间之中,直接将茶几压垮,跌倒在地上。人当然是不会飞的,但是却可以被人踹飞。
王路和米杰连忙将人扶了起来,见其并无大碍,便留下米芾照看。
“放肆!”习达将手中折扇收起来,领着其余人走到雅间之外。
今天本是习达的弱冠之日,刚刚戴上表示成人的帽子,请朋友们来消遣,却使得朋友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打。纵使他的修养再高,也难以忍下这口恶气。
王路刚一出来,便听到李妈妈泫然欲泣的说道:“哎呀我的刘大爷唉,您可不能这样啊。有什么地方我们做的不对您拿我们撒气就是了,怎么对别的客人出手啊。”
被叫做刘大爷的人一把抓住站在旁边的俞幼微,说道:“好,你要我拿你们撒气是不是,那我可要打死这小妮子了!”
“住手!”米杰连忙大喝一声,走到切近将俞幼微救下并挡在身后,厉声说道:“哪里来的野人!竟然在太和楼撒野。”
虽然已经是初秋时节,但只见姓刘的大汉仍然身穿一件无袖的紧身皮马甲。裸露出来的两个臂膀如同两根柱子一般粗壮,肌肉感十足,一看便是武林中人。
李妈妈连忙拉住米杰,不让他上前挑衅,附耳说道:“米公子息怒啊,这位爷不能得罪,这是王爷给大公子请的武师!”
刘横今天非常的高兴,被襄阳王聘为武师是件极为荣耀的事情,而且要教的大公子也确实是习武的材料。这里的大公子也就是赵伟了,只是这个时候的赵伟才刚满十岁,而二公子赵仡仅才八岁。但是赵伟拜完师之后,听到刘横说要出来喝花酒,一时好奇,便央求刘横带着自己和赵仡混进了太和楼。
其实刘横并不是襄阳本地人,本是打算一路南下,不断精进自己的武艺。但是走在襄阳城后盘缠被偷,只好在街上打把势卖艺。由于确实有些功夫,便被王府的人看中,聘为了武师。
刘横这人虽说武艺还过得去,但是却没有什么文化。王爷赏赐了他一笔钱财之后,他本想条花街柳巷解决下生理问题,却不知道太和楼都是些文人雅士,花前月下的场所。在一掷千金把头牌俞幼微喊来陪酒后,竟又被贪财的李妈妈把俞幼微叫去了王路等人的雅间。
俞幼微本来只是想两头赶场,先到王路雅间这边表演下茶艺,然后就赶紧再回去委蛇委蛇一番。却不料遇到了以剽窃古人诗词起家的王路,所以一时忘却了时间,使得刘横感到一阵恼怒,这才有了后来的打闹。
米杰听了李妈妈的解释后不由得紧锁眉头,转身回来把话又给习达转述了一遍,两人对视一眼,都感到非常棘手。虽说地方上的王爷并没有什么实权,除了至高无上的配种权,也就只剩下享受封地内的税收等等,但是却要备受监视。
但是襄阳城这地方却不一样,襄阳王本身善于经营,而且年轻时就陪当今圣上参加过多次战争,所以虽然各大家族和知县可以不在乎襄阳王的存在,但是也不能驳了人家的面子。何况是因为在青楼之中,为了抢夺头牌而和对方大打出手,这传了出去不仅让自己难堪,对家族的名誉也是件麻烦事。
就在习达和米杰两人不知道怎么办是好的时候,刘横却等的不耐烦了,直接推开李妈妈朝米杰走了过来,伸手就要再去抓躲在米杰身后的俞幼微。
王路站在一旁本来不想趟这趟浑水,但是见刘横这般没有礼貌,心中也有些不爽。自信被强化的身体加上岳家拳的练习,也不提取螭虎纽中的能量,直接套用了下太极拳中的“野马分鬃”招式,在空中画了个半圆,将刘横的右手压了下来。
刘横见竟然有人出手阻拦自己,更是火冒三丈,冷哼一声,又伸出左手去抓王路的衣襟,右手顺势向下抓住王路的裤腰,下盘一使劲就准备将王路举起来。
王路见状大惊,连忙调动起螭虎纽中的能量,给自己加强了三倍的力量。然后双手分别捏住刘横的左右手腕,慢慢将其掰开。
刘横刚抓住王路的衣襟和裤腰,便感觉到一股极大的力量从手腕传来,疼痛之下竟然没有泄气,强忍住疼痛深吸一口气竟然一头撞向王路的面门。王路只好赶紧松手,然后一掌将刘横打飞出去。
王路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累的早已经全身汗湿,如果不是螭虎纽中能量的供给,恐怕现在倒下的就是自己了。
习达佩服的看着王路,发自肺腑的称赞道:“道远兄不仅文采过人,这膂力竟然也尤过常人!”
王路还未来得及跟习达客气,便看见从旁边雅间冲出来一大一小两名少年。
大一点的少年将刘横扶起,低声问道:“师傅怎样?如果没有受伤的话我们就先走吧,回去后禀告家父再向这太和楼讨要说法。”
小一点的少年则恶狠狠的跺着脚,却奶声奶气的说道:“不行,这事就得现在解决,不给个说法今天谁都不能走。”
然后小少年一转身,冲王路跑出来,举起拳头就要向他打去。
王路苦笑一声,一把抓住小少年挥舞起来的拳头,刚准备劝告两句,突然全身仿佛触电一般,大脑瞬间进入了游离的状态。
“王路!是你吗?王路!收到请回答!”王路听到这句没有任何情感的女性声音,差点哭了出来,竟然是他多日联系不上的诺娃!
“是我!是我!你个破机器人,这几天死哪去了啊!”这时候王路才发现周围所有人都已经处于定格状态了,自己低头看看面前的小少年,依然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说来话长,你从本位面的东汉时期岘山跌落下来进入时空隧道后,我没有来得及抓住你,你就又从时空隧道中穿越出去了。由于找寻不到你,暂时回不到本位面。只好依附在曾经借用过我能量的赵仡身上。我从他的记忆中调取了童年的影像,才发现早在七年前就见到过你,于是不断地在通过时空隧道向七年前发送着讯号。”
王路听了半天才总算明白过来,这就像是未来的X教授向金刚狼发送讯息一样,只不过一个是通过心灵感应,一个是通过时空隧道。
王路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问道:“这都不重要了,现在的问题是我要怎么回去!”
“暂时还没有想到办法,你先在那边生活一段时间吧,”诺娃不负责任的说道,“我会尽量想办法解决的,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七年后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