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回到家已是三天后的傍晚,出乎意料的沐辰逸不在屋,可能是没下班或是值班吧,她并没有多想,上楼去刘婶那儿想看看小宝,但敲门没人应,估计刘婶带着小宝出门买菜去了,就先去了趟学校,毕竟好几天没上班,要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事务要处理的,她不能让同事们觉着她和校长关系好就可以消极怠工。
等初夏从学校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又飘起淅淅沥沥的雨来,不过善变何止是天气,说不准的事情还有很多。
走出校门一看,他的车就停在校外,人正在车旁走来走去,初夏抿唇一笑,她知没和他打个招呼就出差是不太好,她还以为他会生气就不管她了呢。
她笑着奔过去,但沐辰逸一见到她过来,竟毫不怜香惜玉地,一把就将初夏塞进了那辆车内,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并坐稳,车便一下子呼啸开走。
半个小时之后,经过一路上的横冲直撞和左拐右弯,车突然间,停了下来。
脸色依旧阴郁的沐辰逸大步跨下车,又是一把,用力地将初夏扯了出来,并将她大力地,连拉带拽地,一路拽到了一间小小的屋内。
初夏一路跌跌撞撞地挣扎着,却始终挣不脱他有力的桎梏,等到她终于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环视了一下四周,这才看出,她所置身的是一间犯人审讯室,她诧异看向沐辰逸,后者同样也在炯炯逼视着她。
突然间,她被他一下子,就用力扑倒在那个长长的审讯桌上,他的身体迅即欺了上来,然后,一双大手,毫无预兆地,覆在了她的小腹上,初夏一惊,被动抬头,看向他,后者的眼底,如蒙上了万年寒冰,一字一顿地:“谁的?”
初夏茫然,还有些被他骇住了,下意识地:“什么东西?”
他的脸欺得更近,他的眼底,是不可遏制的怒气:“初夏,我再问一遍,孩子,是谁的?”
她脑中仍然一片空白,看着他的脸越来越近,他的鼻尖,几乎触到了她的,他的眼睛,带有些许疯狂地盯着她:“初夏,我最后再问一遍,”他的鼻息,在她眼前浮动,但他的话音,令人不寒而栗,“你当年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他的手,再次在她的小腹上重重覆过,“到,底,谁,的?”
一个小时前,他被这个经过科学证实的消息瞬间击中,直至现在,他怎么都想不到,怎么也想不通,当年,怎么就信了她,怎么就,中了她的圈套?让她怀着他的骨肉,却和另一个男人过起了日子,这简直是比出轨还要让他觉得羞辱不堪。
他盯着她的脸,屏息以待地,等着她的回复。
初夏呛咳了一下,呼吸有些不匀地,还带有些困难的开口:“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看着她的脸色微微泛着青,呼吸困难的模样,沐辰逸猛地一下子就放开了她,但是,他的一只手,仍然紧紧抓住她的肩头,他的眼睛,也仍然紧紧地,盯着她的脸。
此时初夏的心里同样也是狂风暴雨,他为什么要这么问?是发现了什么还是想从她嘴里套话?就算小宝的五官与他相似,但也并非一模一样,他又对当年的事深信不疑,怎么会怀疑呢?她不能上当,不管他知道了什么,其实她也有想过要告诉他的,只是一来真的不知该如何启齿才能得到他的谅解,二来她也没有理清到底该不该和他在一起的事实,看到他现在的样子,她哪里还敢承认,只能咬着牙抵死不认了。
垂下眼,带着从未有过的一丝心虚和无措,轻轻地,向他解释:“孩子是我和许鸣皓的,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为什么要这么问?”
该死的女人,沐辰逸咬唇,继续盯着她,“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来这儿吗?我是想再给你一次坦白从宽的机会,记住,这是最后一次。”
“我和许鸣皓的孩子,说一百遍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她昂着头说。
听闻此言,不禁咬牙,很好!这个永远都无比倔犟和固执的小女人,总是知道怎样来最大限度地挑起他的怒气,于是,他将头重重地抵了过去:“是吗?初夏,许鸣皓是B型血,你们两个B型血的人,是怎么生出AB型的孩子,怎么弄出来的,恩?”
她极其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向他,这个沐辰逸,他果真那时候就起疑心了,现在他这么说,一定是去调查过了许鸣皓的血型。
她下意识地,轻吐出一句:“你是疯了吗?”
沐辰逸极其迅速地截住她的话,他别过脸去:“初夏,早在那个娶你的秋天,我就已经疯了,说吧,我要你亲口承认,谁才是孩子的父亲。
初夏见他纯粹一副逼供的架势,心虚就变得有些恼羞成怒,她用力地挣扎了一下,音调不由得略微高了起来:“沐辰逸,请你不要忘了,我们已经签字离婚了,就算孩子不是许鸣皓的,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片刻之后,沐辰逸就突然间放开了她,他坐到了那个小小的休闲木椅上,看着她,一动也不动,觉得自己的心几乎瞬间就平静而柔和了,因为初夏再也跑不掉了,她是他的,有孩子为证,他永远不会再放她走开,一步也不行,那小小的孩子,是上天给他的、最珍贵的宝贝。
初夏缓缓地,坐了起来,她抚了一下胸口,低着头,也一言不发。
他继续无言地,坐在窗前,他的眼前,霎那间,又浮现出初夏对他说怀了许鸣皓孩子时,脸上的那种决绝和他内心的绝望。
那是一种让他瞬间心凉至极的绝望,那一刻,甚至还来不及觉得疼,他的心,就已经烧成了灰。
可到头来,这根多年来一直横亘在他心头,拔也拔不出的,早已刺入他的内心最深处的刺,竟然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许久,他深吸一口气,似是平息了一下胸口的愤懑,站了起来,淡淡一笑:“很抱歉,占用了你的宝贵时间,”他做了个先请的手势,“我送你回去。”
一路无言,初夏默默地坐着,他也默默开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