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自己也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说:“你不需要知道,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就行。”
天海点点头,“行!你问吧,什么问题?”
“Ding(丁)Xi(西)Gu(古)是什么意思?”
“什么?你再说一遍?”
那人又重复了一遍。
天海歪着头想了想,说:“是哪三个字?”
那人说:“这就是我要问你的。”
天海没多想就摇了摇头,“没听说过。不知道。”
“你家的亲戚中有没有人叫丁习古的?”
“没有。”
“我奉劝你说实话,撒谎对你没好处!”
“这点我很明白。”
“你家,或者你们家族,有没有一件宋代瓷器?”
天海抬头看了一眼对方,“看来你比我还了解我们家,那你还问我干什么?该我来问你才对。”
那人操起木棒,又敲了敲天海的小腿,用的力量比刚才大了点儿,“不需要我再提醒你一次吧?!你的小腿骨还能存在多久,完全取决于我的耐心。可以告诉你,我的耐心现在还有一点儿,但我不能保证能保持多久。”
天海叹了口气,“到目前为止,我没有说一句假话。我不认识什么叫丁习古的亲戚,也不知道我们家有个宋朝的瓷器。”
那人沉默了一阵,问道:“Ding(丁)Xi(西)Gu(古)这三个字,你知道些什么?”
天海说:“单凭这三个字我告诉不了你什么,我需要更多的线索。比如,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三个字?”
那人脸一沉,“这你不需要知道。”
天海又沉默了一阵,说:“好像我有点儿印象,在我父亲的一本书里看到过这三个字,你让我想想……”说完,继续陷入沉默。
几分钟过去了,池天海仍然不说话,那人等得不耐烦了,问:“想出来了吗?”
天海摇摇头,“我只记得是一本古书,书名记不得了,内容还有点儿印象,你再让我想想……”
又过去了几分钟,那人显然失去了耐心,操起木棒走了过来。
“慢着!”池天海喊道,“先别动手,我想出来了。”
13
那人停下脚步,“快说!”
“这三个字是钉息鼓。图钉的钉,休息的息,敲鼓的鼓。钉息鼓是宋代的一种军用战鼓,鼓皮是用整张熟牛皮做成的,十分结实。《岳飞传》看过吧?里面有段‘梁红玉击鼓抗金兵’的故事,听过吧?她用的就是钉息鼓。”天海像个说书人似的,开始讲“八大锤大闹朱仙镇”。
“你小子找死,是吧?”那人飞起一脚踢中池天海的脸,“别以为我下不了手!老子打断过野牛腿,你这条小腿也就是一棒子的事。”
天海微微一笑,“是吗?没想到你田宗还和野牛有过节。”
那人一下愣住了,但很快恢复了镇静,“你小子不简单!你怎么知道是我?”
“这并不难。”天海把烟嘴吐到地上,说,“Ding(丁)Xi(西)Gu(古)这三个字,是我父亲临终前说出来的,听到了这三个字的,在现场的有两个:宋雷和罗诚彬。罗诚彬现在还在拘留中,因此你不可能是他;宋雷的肩膀刚受过伤,而从你刚才挥棒的动作看,你的肩膀什么事也没有,因此你也不可能是宋雷。也就是说,还有第三个人听到了我父亲临死前说的话。这个人是谁呢?只可能是策划实施整个绑架案的那个人——田宗。”
那人盯视着面前的这个年轻人,一句话也说不出。
天海继续说:“你策划绑架了包括我父亲在内的三个人,把他们锁在了密室里。而你当然需要随时掌握密室内的情况,看事情是不是朝你所计划的方向发展。因此,你一定是在密室内的某个地方事先安装了窃听器。我估计,窃听器是安在日光灯里的,是吧?当时你其实离得并不远,应该就在那间密室的附近隐藏着,密室内的情形你通过窃听器知道得一清二楚,你也听到了我父亲临终前说出的那个很值钱的秘密,以及那三个字,于是你想弄清楚那三个字的意思。你判断,作为池敬文的儿子,我有可能知道这三个字的含义,于是就绑架了我。我说的没错吧?”
那人缓缓点了点头,“看来我真是小瞧你了!你小子够聪明!但是,小聪明太多了一点儿。这个世界上很多东西,不是你的小脑瓜推理就能推出来的。你说的大部分没错,但最关键的一点错了。我不打算告诉你错在哪里,我只想问一句:你打算怎么保全你的腿?”
“这个嘛……”天海故作姿态地沉吟着,“应该不用我操心。你看到那扇窗户了吗?”说着,用下巴指了指一排窗户中的一扇。
那人扭头看了看那扇窗,没发现什么异常。
“看上去没什么不对,是吗?”天海的脸上闪过一丝惬意的笑,“但是我敢肯定,那扇窗户的后面有至少一支枪的枪口正瞄准着你,其他窗口的后面也是如此。如果你胆敢下手,在你举起木棒的时候,那些枪会同时跟你打招呼,每支枪送一个小小的礼物给你。当然,你不会喜欢那些礼物的。你想试试吗?”
那人四下乱看,开始有点儿冒汗,他不知道天海是否在故弄玄虚。
“你一定以为我是在虚张声势,是吗?那好吧。”天海叹了口气,说,“就不跟你玩了,游戏结束!郑队长,你们可以现身了。”
随着天海的话音,墙上的一扇扇窗户后面站起了一个个黑乎乎的人影。仓库的门被砰地一下撞开,郑周带着一队警察冲了进来,三下五除二将那人铐了起来。
郑周走到天海身后,替他解开绳索,把他扶起来,问道:“你没事吧?”
天海拍拍身上的土,满不在乎地说:“没事。”说着,把手腕上的手表摘下来,递给郑周,“这小东西还挺灵!”
郑周没接表,说:“那当然。收到它发出的信号我们立刻就往这儿赶,好在你机智,拖延了不少时间。表你先戴着,等破案后再还。”
原来,在审问了宋、罗二人后,警方又联系了天海,把基本案情告诉了他。天海也不清楚那三个字的含义,但他敏锐地预感到,在逃的田宗为了弄清那个秘密,弄不好会对自己下手。于是他和郑周商量,以自己为诱饵布置下了一个圈套。自己戴上了一块装有跟踪定位功能的手表,被绑架后,他偷偷按了三下手表旋钮,启动了跟踪定位功能,警方收到了信号立刻开始行动,很快悄悄地摸到了仓库,在周围布控起来。天海在里面和那人东拉西扯一番什么钉息鼓、《岳飞传》之类的,只是为了拖延时间临时编出来的故事。
郑周安排了辆车送天海回学校。车刚开走没一会儿,郑周的手机响了,他只听了一句,脸色立变,“什么?宋雷跑了?”
郑周带着几名警察急匆匆赶到医院,看到那名负责看守宋雷的警察垂头丧气地站在急诊室外面。
“怎么回事?”郑周语气严厉地问那个名叫贺凡的警察。
“我去上了个厕所,回来宋雷就不见了。”贺凡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
“这就是你在警校里学到的本事吗?!”郑周怒气未消,“幸亏没让你去看守萨达姆,否则美国佬是不是得再去重新抓一回?”
贺凡没说话,但在心里面嘀咕了一句:哪儿跟哪儿啊?这都挨得上吗?!其他警察也有点儿莫名其妙,心想郑队今天怎么了?一句话扯到地球那边去了。
“你的搭档是谁?”郑周没心思关心手下人怎么想。
“刘成。”
“他人呢?”
“出事前几分钟他接了个电话,说他父亲出了车祸,让他赶紧去。他挂了电话跟我交代了几句就跑了。”
郑周走进病房,看了一眼宋雷逃走后留下的病床。这间急诊室里还有其他病人,一道环行屏风将宋雷的病床与其他病床隔离开。当初把宋雷送到这家医院的时候,本来想安排在单人急诊室,但碰巧全都被占用了,只好让宋雷和其他病人共处一室。郑周问:“宋雷这段时间出过病房吗?”
“没有。”
这时,一个警察在另一张病床边冲着郑周招了招手,“郑队,你过来一下。”
郑周走过去。这张病床上躺着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人,头上缠着纱布。警察对郑周说:“这位5号病床的病人说,他的儿子告诉他,宋雷曾经用一百块钱管他儿子借用过手机。但当时他在睡觉,是醒来后儿子告诉他的。”
郑周听完,转头看着5号床的病人,“你儿子现在在哪里?”
“我老婆把他带回家了。”
“他多大?”
“八岁。”
郑周本来想问他一句:为什么让一个八岁的孩子用手机?但是忍住了没问,问出来的是:“那个人管你儿子借手机,大概是什么时候?”
5号床病人想了想,说:“大约一个小时前。”
现在基本上清楚了。郑周走出病房,在走廊里对身边的警察们说:“如果我没估计错的话,刘成的父亲根本没出什么车祸。宋雷问那个孩子借到了手机,通知了别人,让这个人给刘成打的电话,骗走了刘成。问题是宋雷怎么会有刘成的手机号码?”
“可能是这样。”陈凯接过话头,“刘成上个月才来刑警队,之前他在鹿城区下面的一个派出所当片警。鹿城区分局为了加强警民联系,把每位片警的照片和手机号码公布在了布告栏里,方便居民与分管片警联系。宋雷肯定是从布告栏里抄下了部分号码,其中包括刘成的。”
顾震东有些不解地问:“就算他骗走了刘成,可门口还有贺凡在。”
郑周转头看着贺凡,说:“我估计,宋雷接下来的计划是借口上厕所,然后在厕所里把你打晕。算你小子运气好!没等他行动就自己先去了厕所,给他省了事,也救了你自己一回。”
贺凡满脸通红,想申辩两句,忍住了,觉得这个时候还是闭上嘴为好。
陈凯问:“郑头,接下来怎么办?”
“全力追捕宋雷。”郑周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布置道,“贺凡,你和刘成跟着我。记住,这是你们将功赎罪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