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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池凌云和肥同事的谈话没得出个所以然,但都达成了共识——把注意力从黑鹏和斗二的活动中分散到狮头和秃鹰的综合动态中去,其中经营动态是重要关注点。而黑衣人的排查也开始展开,刑侦人手不多,但好在线人不少,在没有威胁到线人安全的情况下,他们愿意给条子提供线索,只是这个工作得找新的人来接手,刑侦的人还在被江湖暗中监视着。

池凌云答应肥同事他会安排人手接应,只是问到谁暗中监视警方时,肥同事隐约其辞,池凌云以为他要隐瞒什么,但后来肥同事还是告诉了他实情——整个江湖都在监视警方,他们帮派之间虽然窝里斗,但在对付警方这事上立场坚定且统一,所以刑侦的工作才会走到寸步难行的地步。

“那,线人?”池凌云相当困惑。肥同事笑哈哈地点了支烟,

“就知道你会问,”他吐了一口烟,“线人是我们发展了很多年才积累下来的,历史原因很复杂,你知道他们是一个流动的,可靠却又危险的存在,就可以了。”

见池凌云还是不了解情况,肥同事把话说得清楚了些。

“线人的本质还是江湖中人,出来混的,也是为了能挣两口吃,只是,江湖也不是那么好混的地方,谁能给饭吃,就给谁卖命了。我们线人的阵容有时候大,有时候小,这得看江湖的发展情况,目前这段时间的话,你也猜得到,不多。江湖太紧张了。”

“明白。”池凌云点点头,又皱起眉头,“他们确实可靠?”

肥同事把烟摁息,看着茶几上的茶杯,若有所思,“遇到危险时,他们会选择对自身有利的一方投靠,而一般情况下,线人会选择归忠于自家,除非明显知道自家靠不住了,才会选择我们。有时候弄不好,我们还会被反咬一口。”

看池凌云一直抿着嘴,肥同事把语气放轻松了许多,“不用太担心,我们很少和线人碰面,暗地联系的多,而且,也会做好多手准备,目前为止,我们都还没被反利用过。”

从刑侦部出来的时候,瘦弱眼镜男还在埋头电脑,池凌云经过他时,想着不打扰他,打算连道别也省了,谁知瘦弱眼镜男忽地一个抬头,露出一个灿烂笑容,“慢走!”

池凌云有点不好意思,赶紧回了句‘谢谢!’就夹着臀走了。他不大明白瘦弱眼镜男那昙花一现般的笑容是怎么回事,弄得好像们之前已经认识过一样。后来走到楼下了,池凌云才记起,瘦弱眼镜男就是曾经给了他莫心安的详细资料的方同事,说话的声音是一样样的,只是他一时没想起,等到想起了,却又不好特意回头向人道谢了。

一路往警队走,池凌云想着和线人接触的事情,肥同事让他找个对招城很熟悉的人来接手,这让他本来想自己来的打算泡汤了,他查的案子本来就没几个人知道,而且一旦牵扯进来,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要找个对招城熟悉,又可靠,又有能力的人,池凌云第一个想到了小成。

小成,地道本地人,民警小组长,办事有魄力,重点是,他孤身寡人,没有牵绊,听说他家里老人已经不在,有个早已成家的大哥,和他偶尔照应着,这样的条件完全符合接手这案子的要求,但池凌云还是想到很多,怕出个什么意外,耽误人家一辈子,或者毁了人家一辈子。

不知道为什么想着小成,忽地又想到庄明,池凌云有时候觉得小成和庄明两人很像,年纪相仿,职务相当,身上散发的属于年轻人的那种气息,好像什么事情都能冲破,什么困难都能克服,好像曾经的他。但这相似中,又有很多不相似,小成和庄明终究不像曾经的他,毕竟他们没有像他一样多次面对过死亡,看着队友在生命中消失,也没有像他现在仍保留着好像什么事情都难不倒的信念,但又处处顾虑很多。

而小成和庄明之间也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小成沉稳,庄明活泼;小成在行动中探索,庄明在探索中行动;小成办事果断,庄明常被环境左右。

池凌云走得很慢,这时候也已经回到特警队了。操场上没人,估计大家集训还没回来。他径直上了办公室,打开门一看,比想象中的要干净,他本以为交代庄明收拾一下,庄明就真的收拾一下就好了,但仔细检查了一遍后,发现不仅该干净的干净了,连空气都有股清新的味道。但他闻出来是清新剂的味道,想着待会儿见着庄明好好‘表扬’他一番,但一想到庄明使用清新剂的初衷,不觉有些尴尬——今早的他实在太邋遢了,办公室几乎像个垃圾场。

他站在办公室中间,琢磨着这时候就去找小成商量办案的事,还是再想想还有没有更好的办法去处理接手线人的事,视线落到桌面上的时候,忽然想起一件事,一拍脑袋,走了过去,拉开抽屉,取出一个手掌大小的显示屏。这是老何送他的追踪器的显示屏,定位芯片已经在扑克的帽子上了,他上次从扑克家回来后,随手这么一放,追踪器已经躺在抽屉里好几天了。

追踪器的记录以天为单位,芯片移动的轨迹能在已经录入的地图上画出一幅山水画,但它能精确到某一时间点来查阅,池凌云便开始回看‘帽子’这几天到底去过那里游荡:头两天芯片没有任何移动迹象,第三天,‘帽子’在凌晨时分往上街方向移动。

根据时间记录,扑克并没有在任何地方停留,直到她绕着上街走了一圈后,在那天池凌云被埋伏的小区里逗留了一小段时间,之后又往回移动,但回到她家附近时,在一个地方徘徊了很久。一开始,池凌云以为有情况,但细看后明白了,那是乞丐兄妹的驻地,扑克发现兄妹俩不见了,应该是在寻找他们。

扑克在那附近绕了一会儿后,直接回家了。然后芯片一动不动地又在柜子里躺了好久,池凌云以为扑克会继续出动,但纵观了全部的活动记录,她只走动了一次,现在芯片还是乖乖地待在柜子里。

池凌云想不明白扑克这样的活动意味着什么,她为什么要绕着上街走一圈,是她知道斗二在找她?还是她原来的活动轨迹就是这样?为什么最后要在小区里逗留,是和人碰面?还是又像上次那样,躲在高处洞悉一切?回到家以后,其余时间是用什么身份,在哪里活动?是不是只在江湖里活动的时候才戴着帽子?现在她在哪里?在干什么?下一次出动会是什么时候?

一连串的问题在池凌云脑海里转,他开始认认真真地在笔记本上记下一系列猜测,又对照着追踪器显示屏把扑克走过的可疑地点都标出来,等他准备好出去重走一遍扑克的路线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暗了。楼道上走动的队友很多,都是单身没地儿去的年轻小伙子,看着池凌云忽然出现了,一个个都激动地问长问短。

池凌云知道自己人气不错,哈喇了一会才脱身,走到大门口时,居然看见刘飞雨和庄明腻在一块。池凌云用鄙视的眼神瞟了庄明一眼,心里暗骂这臭小子又在玩暗昧,他也懒得理他,准备当做透明人走掉。还是刘飞雨眼力好,眼里除了庄明以外还能容得下路人甲。

“池队长?”刘飞雨瞬间音调高八度地喊了起来,好像看见鬼一样。

池凌云止住脚步,心想又要和兔子哈喇一顿,但不能没礼貌,于是把绷着的表情‘唰’地换成灿烂笑容。“是飞雨啊,好久不见!”

刘飞雨像磁铁一样粘到池凌云身旁,一把抓着他的手臂狂喜,“池队长,好久好久没见你,想死我了。”

“啊?”池凌云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看了一眼庄明,发现庄明表情有点不自然,心里就乐了,‘活该你吃醋。’

刘飞雨笑嘻嘻地解释,“不是啦,你知道孤儿院那边最近情况不大一样,恬恬和我都要被那两个小朋友弄死了,今天能遇见你不容易啊,大家都想死你了,敏之老是哭,浩天一看见她哭就发脾气,一发脾气就要见你……”

刘飞雨一开口就叽里呱啦地,信息一大堆,其中‘哭’,‘死’,‘吵’这些字眼不断重复出现,还夹着她的哀嚎之类的,听得池凌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只好在刘飞雨独自说了五分钟之后,池凌云喊停了。

“好好好,具体情况我非常清楚了,我明儿就去看看好吧,我现在还有事,你们先聊,明儿见……”

好不容易把刘飞雨从身上扯开,池凌云小步快走地离开了,‘我居然冒冷汗?兔子太牛逼了,女人啊……’池凌云对女人还是束手无策,聒噪的兔子刘飞雨、安静倔强的文恬、个性独立的扑克,一个个都不容易应付,想到这,他自嘲地笑了,接着无声潜入淡淡的夜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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