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颜因为被特里的遭遇感动,从而决定明天就出发;龙则因为想试探吴夕荫到底知道多少芊芷鹤的信息,从而变相将出发日期的决定权交到了周蟒手里;又因为吴夕荫怕龙则变卦,从而将出差的出发日期提前到明天,这也正成全了心急的周蟒。
也就在吴颜、周蟒、龙则三方面都蓄势待发时,作为第四方的陈箫当然也不会闲着。可就算他已和周蟒决裂,到底也还是吴夕荫门下的职员。所以吴夕荫在下午将霍里札特托付给他时,他毫无拒绝的理由。
而分析能力超强的陈箫,此刻也做了个正确的选择 —— 面见吴夕荫时带上了艾萨露露。只要有了这个未来机器人,那么吴夕荫对陈箫的态度无论是有意欺瞒还是只字不谈,只要陈箫将话题锁定在芊芷鹤上,艾萨露露都能从吴夕荫心中挖出他们想要的资料。
虽然这个行为陈箫觉得有些道德败坏,但好在艾萨露露对窥读他人想法毫无抵触之心,陈箫也就不择手段了一回。其实他也一直在憧憬:或许在千年后的未来,人与人坦诚交心已是司空见惯了。
四方都在准备着。有的在等人齐了一起出发,有的在等时机成熟,有的在有条不紊地筹备,有的还在想方设法出国。但时间是不会等他们的,时间在流逝,命运在转动。就在这天即将结束的深夜,陈箫做了个极其古怪的梦。这个梦极度真实使人身临其中,这个梦即诡异又恐怖,这个梦有点像预言,这个梦使人忐忑又无法忘怀 ——
“露露……”
“露露……露露……露露……露露……”
谁?谁在说话?声音由近至远。
“露露……露露……”
是谁?
“是谁!”
我不知道是谁,我想问是谁,所以我张大嘴,大声吼叫出来。
古怪的是,我已将嘴张的很大,也有了声带震动的感觉,可我并没有听到我的声音。
“是谁!”
我又尝试了一次,依旧没有声响。
我将嘴再张大,再张大些,再张大。
嘴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嘴唇甚至已将我的鼻梁遮盖,也将我的下巴覆掩。但它还在张还在张,失去了我的控制。
我就这样张大着嘴,拼命嘶吼着,可……还是没有声响。
周围静的很,除了好像来自极远处的回声,静的有些慎人。
没有人,身边什么也没有。只是一股很浓很浓的黄色,像是虎黄,又有点像是葵黄,我说不上来。
想睁开眼,好好看看我在哪儿,可我又怕我的眼睛和嘴巴一样再也合不拢。所以我赶紧眯起眼,这总比我眼珠立刻掉下来的好。
刚眯起眼,我的眼线就扁了。越来越扁越来越扁,最后剩下一条很长很细的线,越来越长越来越长。眼线居然一直延到了后脑。
我怕极了真的怕极了。可我越怕,心里就越乱。忽然,我眼前呈现出了许许多多恐怖的画面:
我被人放在餐盘上,塞进微波炉里,然后那人将门关起,将旋钮转到了十分钟,高火。
又忽然,我的十根手指以一个十分诡异的角度向后弯曲过来,对着自己巨大的嘴巴和极细的眼睛又挖又抠,好像想将他们恢复到原样。
又怎么了,我忽然被许多气球挤压着。气球慢慢膨胀,我被挤的越来越紧,挤的我透不过气,挤的我骨骼咯咯直响。“嘭!”的一声,气球在我耳边炸开,我又看不到自己了……
“露露……露露……”
是谁?究竟是谁?这儿是哪?
露露出现了,那个漂亮的金发女孩。她就在前方,被绑在一个红色的轮子上。
忽然,重力颠倒了。我头部撞在天花板上,像皮球一样反弹而起,再重新跌落到天花板上。再反弹,又跌落,仿佛是个充满气的弹珠,不断发出“笃……笃…笃”的声响。
天花板也是黄色,依然是那种说不清的黄。
我刚想看看这个房间是什么形状,忽然露露开口了:“陈……箫……逃……”
“露露……”
“露露……露露……露露……炉炉……噜路……噜噜……嘟…肚……嘟…住……苏…叔……诸…祝……吥…卜……补……补……补……”
声音越来越怪异越来越走音,像是乐器断了弦,像是电唱机没了电。
极诡异的声音还在“补……补……补……”地叫唤着,眼前的露露也跟着那声音一起越涨越大。忽然,露露像是要分裂开来,手臂和双腿越来越长,好像被什么在用力撕扯一样。
“不!”我想叫,却叫不出声。
“陈箫,快……逃……你……”
“补……补……补……”
“不!”我还是叫不出声。
“补……补……补……”这种撕碎又像是胀裂的声音还在持续。
忽然铛啷一声,我看见露露的手臂断了,双腿断了。在她关节和身躯的接缝处,散落下了许多电线和电路板之类的东西。
又是乓的一声,露露的脑袋和身体分离了。从她脖子下方,掉出了一个粉红色的三角体。三角体跌在地上,没有反弹,没有滚动,静静地立在那儿。
那是什么?那是她的大脑吗?
“陈箫……去找……吴颜……”
三角体一闪一闪的,像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
“露露!”
我的嘴更大了,上嘴唇终于遮住了我的眼睛,眼前一片漆黑。
先是“啵”一声,只觉得什么东西忽然强烈地闪出一股粉红色的光,那强烈的光投射到我嘴唇上,再透过嘴唇映在我眼里。
一下子除了粉红色,我什么都都看不到了。紧接着又“轰”一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打在我脸上。坚硬的,冰冷的,跳动的,尖锐的,还有柔软的。
“露露!”
“露露!”
我叫着,毫无意义地叫着。终于……
“露露!”
一声巨响,终于,我发出了声音。
“露露!”
巨大的嘶叫声。
“露露!”
“哇塞!老哥你杀猪啊!”
“陈铛?”月光下,我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那张脸惨白惨白地看着我,显然是被吓坏了:“老哥你想吓死我啊!半夜叫露露干嘛?她不用睡觉,你也不用睡觉啊?”
原来……是梦啊……
“哦,我做梦梦到她爆炸了。”我晃了晃脑袋,想再睡,却发现被褥都湿透了。
“你现在是白领,别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的。快睡觉,明天还要上班。”
“陈铛。”
“嗯?”
“我的枪呢?”
“……你想干嘛?”
“你藏哪了?”
“你疯了!犯法的!”
“我不在乎。”
“……我藏在冰箱压缩机里面了,你要枪干嘛?”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露露在我心里何时变的如此重要了?即使这只是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