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疼么?下一次,不要再这样。”
他的嗓音,幽幽冷冷的,黯哑低沉之间透出的余韵却叫人听得很是真切。
他楚君扬的疼爱与妥协,是最浓烈的剧毒,震得沐染心脏最柔软的那一块被击中。
沐染眼里蓄起泪水,像是一下子就失去了强忍的开关一般,愣愣的,一眨,就没有任何拘束地横流而下,温热地夺出了眼眶。
楚君扬原本眸光冷淡地看着,此刻顿了顿,屏息,俯首而下。
有变了味的些许爱意,在彼此之间荡开。
沐染这才恍惚从震撼的情绪里反映过来,眼见男人冷漠压抑的俊脸近距离地浮现在眼前颤抖着,再次挣扎起来!
楚君扬近距离盯着她,再次,停了动作。
上一次的事怕是影响太深了,这轻微的触碰让她抵触成这样,楚君扬知道无论如何,今晚有些事,不能做。
“我喝了酒,自制力没有那么强大,你要,再惹我几次?”
淡漠的冷笑,伴随着一点点嘴角的轻扯荡开来,像是没有温度的威胁,却又仿佛真的掺杂了不一样的隐忍味道,让人觉得,这一次他是真的发怒……
沐染却是真的被吓到了。
见这小东西终于发着抖安静了,只剩失神和眼泪,楚君扬才觉得自己刚刚说的那句饱含关心和疼爱的话,有些过。他从不习惯这样泄露他自己情绪的感觉,但此刻的氛围,又太过难得。
楚君扬没有忘记今晚她过来的目的,温存了一会,抚了抚她的头发,低哑道:“去继续收拾。我等你……”
沐染两条腿感觉都踩在棉花上,木质地板本身是最能让人感觉到腿力的地板,现在隔了一双棉质的拖鞋,沐染连做事都变得错乱起来,顾了东边顾不了西边,频频出错,又频频重复。
三层整整一书柜的书,不记得到底是按照年代划分还是地图板块划分,1972年的藏书与80年代的混在一起,欧洲的翻译小著与日韩历史手册并排而放,小东西脑子乱了,按着书架闭眼安抚了自己半天,才睫毛发颤地睁开眼,想起具体的顺序,将历史书抽出来,放到最顶层去。
楼下客厅里,用红酒缓和着烈酒强劲力道的男人,不知是何时到的三层的茶居,总之,沐染整理完书架一回头,便看到了他。
楚君扬上来得轻车熟路,才让沐染真的开始相信这里是楚家的房产。
只是,那个男人凝视这里的眼神并不似在自己办公室里的那般自然冷淡,而是藏着淡淡的深意,见那边的小茶几上还残留着一本书,便缓步走过去,拿起来,看到上面是书的主人做了许多笔记的一本欧洲女作家的译本小传。书页有被翻动过的痕迹。
她,住在这里的时候,看了这个?
许久后,很淡漠地,丢下这一本书,楚君扬冷冷抬眸,隔着两三米的距离,跟远处那个小东西目光相撞。
沐染拎着花壶,这才看到自己落下的那本书,可是那个男人站在那里,她才根本就不敢过去取。
楚君扬在那边的沙发上坐下了。
“把这本放回去。”
冷眸扫了一眼那本做了许多笔记的书,他寒声嘱咐。
那边,那个小东西脚步却根本没动。
头痛一点点的蔓延上来,楚君扬睁开冷眸凝视着她,缓声沉沉道:“怕我会吃了你?”
沐染,真的怕。
已经僵得发疼的小手放下沉重的花壶,走过去拿那本书,果不其然,男人原本覆在额头上的手掌,放下来,端正地落在了她细小的盈盈一握的手腕上,拉过她的小手,攥紧。
沐染:
“想什么?”
沐染一时根本说不出话来,艰涩地轻声说:“我没有故意招惹你……”
楚君扬嘴角冷冷勾起了一抹寒冽的浅笑,沉声说:“我想要的时候会自己要,不必你刻意做什么。不用紧张,因为紧张了也未必能逃得掉。”
这样的话,怎么可能不吓人?
“昙花少浇一些水,其他的随意,”楚君扬摩挲了一下她柔嫩的小手,眸色深邃地嘱咐了一句,嗓音低哑,接着道,“去吧。”
沐染不明白,楚君扬怎么会知道这个三层看似是女人闺房的地方有昙花,但,好歹他松了口,她这才抽回自己指骨发软的手,回去拿过了花壶,走向阳台。
沐风的阳台,冷风吹得她打了几个哆嗦,花浇了一遍,是随手浇的,毕竟这里的花草看起来还是有专人没人都伺候修剪,那几株昙花,开了不知道已经多少年,被养得很是滋润茂盛。
也因了之前楚君扬的那句话,沐染没有再太过紧张,因为好像他说的很对,有些事,不是自己害怕了就不会发生,更不是自己求饶就能阻止的。
那些事,的确很令人恐惧,可是恐惧救不了她。
小东西在整个三层忙了半个多小时,看得出做事有多谨慎小心,井井有条,阳台上的穿堂风吹过这边的茶居,楚君扬凝视着对面墙壁上那些从国内各地收集来的少数民族的图腾和挂件,只觉得这样的地方,好像就是要如此这般的人在这里,才配得上,才没有半点违和感。
她奔来走去,脚步轻盈,美不胜收。
等一切收拾好,已经距离她预测的时间晚了一个小时,快到十一点了,很晚。
如果回去还要赶方案的话,肯定还要到夜里一点钟才能真的上床休息,如果,中间不出什么意外的话。
沐染很累,却不敢累,关掉了所有的灯走出去,茶居里的男人还在,那一本小传,他看了三分之一。
一盏灯,笼罩在他周围,一时间,似乎没了平日里那样强势可怕的王者气场。
但,只轻轻一动,那股寒冽的气场就倏然回归到他全身。楚君扬起身,冷眸看了一眼那本写满东西的小传,合上,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嗵”得一声闷响,震得一旁的沐染浑身一颤!!
沐染有些震惊,虽然知道这里如果是楚家的房产,那里面的东西也一定可以由这个男人支配,但如果,她是说如果,没人知道的话,会有人觉得是她恶意弄掉了主人的书吗?他为什么看起来,对这本书深恶痛绝的样子?
夜里,他这里的光芒独独亮着,那小东西站在暗处乖乖地等他,这感觉让楚君扬觉得很好,几日以来的漂泊不定,商场厮杀,这一刻最为珍贵。
他站了起来。
那一种感觉,不管在忙碌中被消减掉了多少,在他靠近的瞬间总是全数回归的。
沐染浑身紧绷,站在黑暗里却也没让她觉得安全半点儿……她莫名地想到此刻自己的境地,工作刚刚恢复,与楚君逸相爱至深,他疼她宠她,是她此刻生命唯一强大的支撑。沐染不敢,也不愿再被破坏哪怕一丁点儿。
楚君扬靠近她身边的时候,她眼眶莫名红了一圈,这男人给她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渺小,脆弱不堪一击,自己坚持和守护的那些东西,是他随手一捏就能碾碎掉的。
挺拔健硕的身影,贴到与她最近,抬手撑住她身后的书架,冷冷垂眸凝视她,
尽管隔着一道黑暗,楚君扬依旧看到了她眼底泛起的那一丝红。
这小东西,总是知道该怎么让他动摇。
“不早了。嗯?”他说。
沐染艰难地静立着,脊背靠着书架。
“回答我一个问题,今天放你走。要吗?”缓缓地,如氤氲开来的烟雾般,他沉沉地哑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