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了都不能安生。
这次泥石流中遇难的百姓不知多少,他们的亲人在家中得不到消息必定寝食难安。这些大汉明明四肢健全,却不做正事,竟然还打着尸体的主意,想从中牟利。
季阿远借着填柴火,低下头,挡住眼底那一丝的冷意。
“看这雨势咱们等雨停再走怕是来不及,待会大家衣服干了大伙就继续赶路,争取后天就到达潍县。”
“二哥说的对,咱们还是快些赶路好,别让冯老二那帮人把活都抢完了。”
“哼,那冯家老大也蹦跶不了几天了,谁让他有个天仙似的妹妹呢,哈哈……”
大汉们一阵哄笑,心照不宣地对视几眼。
看样子这潍县里面关系也错综复杂的很,季阿远想再听,那群大汉却压低了声音。
没有武功就是不太方便,季阿远心里叹气,竖起耳朵只模糊听到了“棺材”“钥匙”几个模糊的字眼。
季阿远抬头看向纳兰容,只见纳兰容虽然仍是看着书册,眉眼间却冷厉了一些。
这些日子的相处,季阿远敢肯定纳兰容是会武功的,只是不知深浅。以后找个机会,不如试探试探。
过了一个时辰,雨势稍微小了些,那些大汉便开始收拾行李,季阿远感觉到他们临走前朝他们这边打量了好几眼才哼笑着离开。
又过了一会儿,穆七和赵卓才从外面回来。
两人进了寺庙摘掉雨笠,穆七脸色不是很好,“王爷,潍县昨天似乎发生了泥石流,塌了不少民屋,我们必须改变路线了。”
纳兰容放下书册,穆七跟了他多年,他自然听明白了穆七这番话底下的意思,“你是说三面都出事了?”
穆七点头道,“目前打听到的是都出事了。”
这也太巧了些,季阿远皱眉想道,潍县泥石流发生的时间那时应该刚下雨不久,虽说雨势较急,但是同时三面山都出事的几率太小了。
穆七和赵卓围火堆坐下,穆七继续说道,“我跟赵卓前去查探过,山路似乎都被封锁了,有官兵把守着。而且听附近镇上的人说,潍县及附近乡镇的大夫都被应召去医治伤患去了。”
季阿远嘴角一抽,“那个潍县县令怎么突然这么体贴百姓了。”
纳兰容沉吟了一会儿才道,“你说有官兵把守?”
穆七回道,“是,而且听那些百姓描述的旗帜图案,应该是之前护送西域贡品的纳兰将军的军队。”
纳兰容手指摩挲着书册,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赵卓,叶怀玉,你俩待会雨停之后继续驾着马车顺着官道走,到了潍县瑞祥酒楼自会有人接应你们。穆七你待会拿着我的手谕去一个地方,切记快去快回。”
穆七等三人纷纷应下。
季阿远眨眨眼,“那我呢?”
纳兰容站起身,眼神微冷,“你跟本王去山上看看。”
季阿远愁眉苦脸地拨开前面的树枝,从前天跟其他人分开,她跟纳兰容便顺着小路直奔潍县北山,到了山下,由于山路崎岖,两人便弃了马步行上山。
身为下人的季阿远理所当然地在前面为主子劈荆斩树枝。
在又一次地折断一根树枝后,季阿远面露微笑提议道,“王爷,不如我们先休息一会儿?”
纳兰容仍是一身白衣,相比较季阿远鞋子裙摆处的泥土,纳兰容身上一尘不染。
纳兰容看了山顶一眼,点点头。
季阿远非常有眼力色挑了旁边一块较为平滑的大石头,将上面的杂草石粒拂掉,从包裹里拿出一块毯子整齐铺好,接着又拿出水袋和干粮。做好一切后,季阿远又非常自觉地蹲在石头一侧,狼吞虎咽地解决自己的那一份油饼。
纳兰容瞥了季阿远那丝毫不矜持的吃法一眼,“本王很好奇你生长的部落到底是什么样的。”
季阿远装作没听懂这句话的含义,而是咧嘴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王爷有空可以去去看看。”
季阿远说这话时并不知道,将来有一天,纳兰容的确去了漠北。
不是一个人,而是带着千军万马。
此时纳兰容连眼神都懒得给,只是随口应道,“有机会定会去看看。”
季阿远耸耸肩,习惯性地摸摸鼻子,却不想刚才吃葱饼时手沾了油,这下鼻子油乎乎的。
季阿远想用袖子擦擦,却在某王爷的紧盯下讪讪放下手,“王爷,刚才来时好像看见过一条小溪,我去洗把手很快回来。”
纳兰容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
季阿远赶紧起身,循着记忆往一个方向走去,大约走了四五百米果然看见一条小溪。
季阿远挽起袖子捧了一把水,水有些凉,洗完脸后整个人都清醒了很多。正准备将靴子上的泥刮掉时,视线中水面上忽然出现了一双鞋。
季阿远缓缓站起身,退后几步才抬起头,一个墨绿色的身影静静地停在水面上,冷漠地看着她。
那眼神,就像是俯视一只蝼蚁般的存在。
“果真是你。”
本应是一句惊讶句,男人说的语气却不紧不慢,似乎毫不在意。
季阿远皱眉,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男子。
男子左眼旁画着奇怪的纹路,让那张本来就艳丽无双的脸添了一丝妖异的感觉。
季阿远心里慢慢浮起一丝戒备,从刚才看见这个男人的第一眼起,她就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一种遭到她内心深处排斥的熟悉感。
男子注视了她半响,开口道,“你果真不一样了。”
季阿远看着眼前的人心里千思百转,却并没有回话。
男子正想开口再说些什么,下一刻目光却瞥向树林里。
季阿远回头,只见树林里一道白色身影极快地向她这边飞掠而来。
几个呼吸之间,人影便身形闪至季阿远身前,纳兰容将包袱扔到季阿远怀里,“事情有变,我们到山顶去看看。”
季阿远微微愕然,下意识地转头看向湖面,却什么都没看到。
纳兰容顺着季阿远目光看向湖面,以为季阿远还未洗净,皱眉道,“待会你不要抓本王的衣服。”
“啊?”季阿远这次是真的茫然了。
不过很快她就明白了纳兰容的含义。
“王爷,其实我可以走路的,”季阿远真挚地建议道。
“你有本王快么。”纳兰容淡然反驳。
“我可以跑的。”季阿远再次诚心建议道。
“你跑的过几百人的官兵么。”纳兰容语气里明显地轻视。
季阿远一顿,“要不王爷换个轻松的方式带我也可以。”
纳兰容再次无视道,“本王觉得挺轻松。”
季阿远只觉得五脏六腑颠来颠去,嗓子眼痒痒的。
季阿远忍不住道,“王爷我想吐。”
纳兰容身形一顿,下一秒季阿远就落到了地上,屁股朝下,摔了个四脚朝天。
微风徐徐,背后风景如画。
季阿远和纳兰容互相对视几秒。
纳兰容转身,一眨眼间飘出五六米开外。
季阿远也不是真的想呕,不过任谁被抗在肩上,手还不准抓住东西着力,都会扛不住的。
季阿远做出干呕声,眼睛余光果然看见某王爷身形又飘出去几米。
让你不怜香惜玉,季阿远心里愤愤,不过这一番折腾,她刚才在树林里碰见那个神秘男人所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
那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太诡异,她确定她的记忆里并没有关于这个人的存在,可是那股莫名的熟悉感又是从何而来。
季阿远觉得差不多了,便开口问道,“王爷,我们的踪迹被发现了?”
纳兰容头也不回,反手扔过去一个水袋,“没有。”
季阿远差点被水呛到,没有还跑什么。
纳兰容补充道,“他们在追另一伙人。”
另一伙人?季阿远觉得自从要来这潍县,谜团一个接着一个,头绪越缠越乱。
季阿远思索了一下,“王爷想趁巡逻官兵被吸引注意力,我们直接下山?”
纳兰容否定道,“不,我们也去追那伙人。”
季阿远有些惊讶,“那伙人有什么问题么?”
纳兰容望着京城的方向,嘴角微勾,“对皇上来说,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