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亲生父母的婚姻生活
母亲没有回答梅芳的问话。
她的手从梅芳的额移到了梅芳的臂上，她在那里徐缓的用力，轻轻地一点一点地用指尖按压着梅芳的皮肤，她说：“农村的日子过得好不好？”
梅芳摇摇头。
母亲将头俯到梅芳的胸头，情形就象是孩子将头俯在母亲的胸前，热哄哄的气息令梅芳颇不适应。
母亲说：“有一些迫不得已的理由。不过，如果你想恨母亲的话，尽情地恨好了。”
母亲与父亲不是很融洽的夫妻。
这是梅芳回家之后一个星期发现的问题。
与养父母的萎琐不同。父亲与母亲在一定范围之内很受他人的尊敬。
家中总有很多的来访者，他们非常自信与父亲谈论着工厂与社会上的时事，神情与农村的乡民完全不同。
他们衣着整齐、文质彬彬，到梅家贴满了白色瓷砖了卫生间里小心地小便。
尽量地放低声音，不使哗哗的水声放出室外。
梅芳的房间紧挨着卫生间，这在两室一厅的房间布置里非常普遍。她经常将耳朵贴到墙壁上，听到哗哗的水声隐隐传来。
她想到农村那个爬满了蛆虫的茅坑，手指按在墙壁上划出了很深的印痕。
母亲的朋友都是些相貌俊美的男女，她们声音甜美，身材修长，定期到她家里进行小小的聚会。这个时候，父亲通常呆在单位拒绝出面。
母亲与母亲的朋友，受流行音乐的冲击，将舞台从城市搬到了农村。他们俊美的相貌用来扮演梅芳自小便熟悉了的农村人的形象，有时候他们潜心钻研农村的夫妻是如何吵架，在梅芳家的客厅里，两个没有夫妻关系的人，一板一眼地用恶毒的话伤害着彼此的自尊。
到北京演出受到中央领导人的接见，那些干净而又文明的往事，仿佛沉沉旧梦压于箱底，偶尔回忆起来，也有了恍然隔世的感觉。
父母将梅芳送到离家很近的一所中学读书，在那里，梅芳的方言土语受到同学们的耻笑。她的一些带着农村迹象的动作受到同学们的模仿，一度，她成为同学们取笑的中心。
但是梅芳，仍然能够喜欢这样的城市生活。
每天有干净的饭菜、干净的被褥，透明而又巨大的阳光，夜晚入睡时，谈蓝色的月光打到床脚的墙壁上，她的照片，虽然还带着土气，但是放成十二英寸的样子，挂在床头上。
干净、透明、温情的生活，与农村的完全不同，令梅芳叹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