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很快就要过去了,杨天啸似乎还没玩够,可惜他必须得回去了。
临行前,杨天林往杨天啸包里放了两条烟,让杨天啸带回去交给连长赵化文。
在火车上,杨天啸碰到了一个老乡兼战友——马峰。
马峰个子很高,长地很像上海滩里的男一号许文强的扮演者——周润发。
杨天啸热情的把自己带的自己最爱吃的食品腊肠拿出来给马峰吃。
马峰开始看见腊肠有点黒黒的,一片片的,小心地拿起一片尝尝,慢慢地吃完了一片。
过了一会儿,又拿起来吃了一片。
杨天啸看他吃地挺香,于是自己一片都没吃。
马峰本来不想再吃,因为他看见杨天啸一片都没吃,虽然他不知道杨天啸是故意让着他吃的,但旅途又长又寂寞,马峰一会儿忍不住又吃了一片,就这样,还没到终点站,腊肠已经被马峰吃光了。
马峰用手抺了一下嘴,似乎意犹未尽,不好意思的道:“不好意思,这东西实在太好吃了,我忍不住吃完了。”
杨天啸一点儿也没生气,笑道:“没事,我在家已经吃过了!”
回到自己曾经无比向往和憧憬的部队,杨天啸只觉得心情是既甜蜜又有点苦涩。
杨天啸把二哥买的两条烟送给了连长,这次走时,父亲和两个哥哥都没有给杨天啸现金,也许是他们知道杨天啸在家打麻将时赢了一千多块钱吧!
杨天啸还给蔡世权买了两盒烟——金桥烟,这种烟属于中等烟,在金州区很流行。
蔡世权很高兴,拍拍杨天啸的肩膀道:“谢谢,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找我,我一定会帮你。”
杨天啸听了心里很感动。
在训练场休息时,有个老兵问杨天啸:“哎,你回来没给胡班长买东西吗?”
杨天啸瞅了一眼胡班长,不知道说什么好。
胡班长似乎一点儿都没有生气,还望着杨天啸笑着。
另一个老兵道:“胡班长送你去车站,还给你买了香蕉啊!”
杨天啸羞愧的低下头。
中午,杨天啸和其他几个新兵帮老兵舒天兵拿架子鼓去大礼堂。
杨天啸看着舒天兵潇洒又有点狂放的敲打着架子鼓,心里实在很羡慕。
几个新兵和舒天兵聊聊天,一会儿下午训练时间到了,几个人往回走。
到了一营门前的操场,老兵们都来了。
杨天啸看到老兵崔凯和大个崔玉刚抬着大鼓往前走,后面有几个老兵也拿着各自的乐器排着队列走着。
几个新兵走到老兵跟前停下来了。
杨春雨班长生气的望着几个新兵,上来踹了蔡世权和杨天啸一脚。
蔡世权和杨天啸的军裤上立即多了个灰色的脚印,丘阳和谭业涛站在后面,运气好没有挨踹。
杨春雨眼睛瞪地像牛眼那么大,吼道:“怎么了?都混熟了是不是?东西不用拿吗?”
杨天啸等几个新兵都没有吱声。
杨春雨骂了一会儿,又训道:“过来帮忙拿东西!”
几个新兵默默地走过去帮老兵拿东西。
到了训练场,除了杨天啸以外,其他新兵都可以练电声乐器,蔡世权练电子琴,谭业涛练架子鼓,丘阳就练电吉它。
只有杨天啸还在练吹号,因为他的号还没有练好。
部队规定乐队第一年新兵必须练管弦乐器,只有第二年才可以接触电声乐器。
杨天啸嘴上没有说什么,但心里却很不是滋味,有时眼里也难免露出失望和不平的神色。
无法练习电声乐器,还不是杨天啸最难受的事情。
最让他无法容忍的是九六新兵都知道了杨天啸的情况,虽然他们嘴里不敢说什么,但他们的眼神,他们看杨天啸的眼神却让杨天啸实在受不了。
老兵有时会嘲笑或者挖苦杨天啸,杨天啸只是默默地承受着,从来没有为自己“辩解”,甚至一句怨言也没有说过。
但在杨天啸的心里是否也是这样想呢?
当然不是,杨天啸心里当然很不高兴,也很不服气。
可是不高兴有什么用?
不服气又有什么用?
谁让自己不争气呢?
训练成绩不如人,偏偏杨天啸孤僻而压抑的性格又让他难以和别人正常相处,不论是新兵,还是老兵,大家都觉得杨天啸有点怪怪的。
这一切让杨天啸的内心陷入更加孤独和忧郁的漩涡中而难以自拨。
下午五点钟,天上下雪了。
雪将住未住时,所有的新兵和几个老兵出去扫雪。
杨天啸手上戴着白色的手套,用力的扫着,越扫心中的怨气也越深。
白色的手套很薄,干起活来是很方便,但抗寒性就不太好,杨天啸扫了一会儿雪,手冻得几乎要麻木了。
杨天啸刚扫完雪的地方,一会儿又落了一层雪,杨天啸望着自己辛辛苦苦扫过的地方又落了一层雪,心里忽然有种无名的怨气与怒气。
杨天啸看着灌木丛上厚厚的白雪,忽然感到心中有种无法形容的空虚与寂寞。
寂寞如雪。
雪一样的寂寞!
杨天啸自从小时候第一次遭受人生的苦难开始,十多年间受了多少伤害与磨难,除了杨天啸自己又有谁知道?
那些伤害虽然已经过去,但这些伤害对他造成的影响却始终没有消失,甚至越来越重。
因为杨天啸感到自己的内心世界越来越空虚,越来越寂寞,这种寂寞空虚的感觉几乎已经深入到他的骨髓里。
若是伤害刚刚开始,也许只要服点“药”就可以好,就算拖了一段时间,但是若是用“针灸”也可以治好,可惜的是,长期以来却没人帮他治愈心中的伤口。
现在伤害已经深入骨髓,甚至开始溃烂发炎,因为他感觉自己的内心越来越孤独寂寞。
当他看到纯洁的白雪时,却勾起了心中深入骨髓的空虚与寂寞,当他看到空旷的操场,标准的营房,整齐划一的花丛,却不能带给他一点儿欢乐,只能勾起他对往事痛苦的回忆。
训练不好,常遭人白眼,偏偏又和战友无法相处好,这些都加深了他内心世界性格的混蛋和扭曲。
记得管理武器的文书曾经问他:“你和连长什么关系?”
杨天啸道:“我二哥和连长是同学!”
文书听了有点羡慕和惋惜的道:“这么好的关系你怎么利用不好呢?”
文书接着又道:“这关系要是给我,你看我混地保证比你强十倍!”
这话杨天啸显然不爱听,可是杨天啸也无法反驳,因为杨天啸心里很清楚文书说的是事实。
杨天啸的确不会“利用”连长和二哥的关系,他也不知道怎样才能和战友处好关系,文书的话让他心里更加痛苦,更加迷惘!
无论是训练时,还是干活的时候,甚至晚上睡觉前,他都能清晰的感受到内心深处的空虚与寂寞,他不知道该如何才能消除心中的空虚寂寞。
心病终须心药治!
也许只有红颜知己才能治好他的“内伤”。
只有爱情,只有爱情的雨露,才可以像观音菩萨手中的圣水那样治好他的心病。
杨天啸的内心就像一片干旱了几百年的沙漠,多么渴望爱情雨露的滋润啊!
可惜茫茫人海,谁才是他的红颜知己?
他的红颜知己又在哪里?
是鲁铁君吗?
他想到了鲁铁君,就会想到鲁铁君那张白嫩的迷人的脸庞,同时心里一痛,痛地让他感到无比的绝望与悲哀,因为他也想到了鲁铁君对他说过的一句话:“你妈妈的病怎么样了?”
当时这句话就像一把刀刺进了他的心窝,让他和她之间脆弱不堪的爱情立即夭折。
也许他们之间本来就没有爱情!
鲁铁君轻轻的一句话就击碎了他所有的信心,好容易聚集起来的一点儿勇气也被一阵狂风吹地消失于空气中。
鲁铁君是不行了,还有谁呢?
这时,他忽然想到了孙秀艳。
孙秀艳也知道他家的情况,包括他母亲的病,可是孙秀艳依然对他很好。
这种好不仅是同学间的那种好,而是恋人之间特有的“好”。
杨天啸忽然完全感受到了孙秀艳当年的情意。
可是,孙秀艳现在在哪呢?
自从高三见过最后一次面后,再也没有见过面,现在杨天啸也不知道孙秀艳在哪,如何才能找到她!
其实就算杨天啸知道孙秀艳在哪,他也未必敢去找她!
因为他的灵魂深处有一种对爱情的恐惧与迷惘,他渴望爱情,渴望得到爱情的滋润,但同时又害怕被爱情所伤,他受伤累累脆弱不堪的心实在经不起爱情的伤害。
可是如果没有爱情的滋润,他的内心就永远处在孤独与寂寞中,像一片干旱的沙漠,永远没有生命的迹像!
晚上,所有的人都在会议室里看新闻。
新闻七点钟开始,所有的新兵都坐在前面,而老兵则坐在后面。
老兵坐在后面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呢?
战士们白天训练都很累,部队有句老话:两眼一睁,练到熄灯;两眼一闭,提高警惕!
战士们白天训练都累地筋疲力竭的,到了晚上,再看平淡无奇枯燥乏味的新闻联播,实在是无法忍受。
于是有的新兵看着看着就垂下头,打起盹来。
这时在后面盯了很久的老兵马上一个“脑门崩”弹了过去,新兵一惊,眼睛睁开“看会”新闻,但过不了半分钟,立即垂下头又闭上眼睛打盹,这时老兵“不厌其烦”的又是一个“脑门崩”弹了过去。
这还有个说法,叫弹指神通。
有时老兵会相互调侃:“晚上练弹指神通啊!”
“好啊!看谁弹地多!”
杨天啸当新兵时也曾挨过几次,如今看到下一届新兵也享受到此“待遇”,不知杨天啸心中有何想法?
有个九六的新兵,是侦察排的,或许是侦察排训练特别辛苦,晚上实在是太困了,老兵连用了十多次“弹指神通”都没有什么效果,老兵火了,命令他站到旁边练习器械。
这个新兵可怜兮兮的站在旁边练习器械,谁知“一不小心”,弹簧从脚上倒弹了回来,打在脸上,把鼻子打出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