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份,元旦之后。
虽然是公历中新的一年的开始,但却是北方最冷的时候。
这年的冬天,虽然没有下过几场雪,但北风却刮地很猛,所有的植物似乎都被冻死,动物也被冻死了几只。
有一天中午,杨天啸去上学。
虽然有阳光,但是凛冽的寒风已经吹了两个月,大地冻地像铁板一样又硬又冷!
风不是很大,但杨天啸依然觉得非常冷,他的手虽然戴着手套,可惜手套很薄,他的手指都冻肿了,手指关节甚至都露出了骨头!
杨天啸走到了一片菜地处,冬天的菜地当然什么都没有,只有冻地又冷又硬的黄土。
杨天啸脚上虽然穿着棉鞋,但也抵挡不住严寒,杨天啸冻地边走路边跺脚!
杨天啸偶然回一下头,看见一个俏生生的身影正向他走来,她的脸上带着春天般的微笑。
施慧君!
杨天啸在心里激动的叫了一声!
施慧君走近了,笑道:“吃饭了吗?”
杨天啸点点头,道:“吃过了!”不知为什么,杨天啸的脸居然红了,一付很腼腆的样子。
寒冷的冬天,杨天啸只觉得施慧君的笑容像春风般吹进了他的心里,让他的心里升起了一股无由的暖意!
施慧君笑着走过了他的身边,脸上丝毫没有紧张或者害羞的意思,反而显得很平淡很随意!
杨天啸看着施慧君走远,他很想走上去,和她一起走,可是又不敢,只能看着她慢慢地走远!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冬天已经过去,春天当然也来了。
不光是人知道春天来了,连那些平时不知在哪过冬的植物也知道春天来了。
这不,地上已经有绿色的小嫩芽冒出来,光秃秃的树枝上,也有了令人倍感新鲜的翠绿之色!
三月份,春意正浓!
在学校的西边,有几个小山头,山头光秃秃的,山头下却绿意浓浓,山坡上有很多高矮不等的树木,还有很多红的黄的野花!这里是学校经常组织春游的地方。
三月十号,杨天啸的班要在那里举行春游活动。
早晨,全班将近三十个同学在教室门口集合。
老师点完名后,一声令下:“出发!”
同学们立刻向目的地走去。
到了山脚下,有些同学已经迫不及待的向山上爬去。
杨天啸开始时慢慢的向上爬,过了一会儿,他的情绪就被其他同学给调动起来,也叫着喊着向上爬去!
初老师在半山腰朝后面的同学喊道:“同学们,快点加油啊!看看谁第一个爬上去!”
同学们的情绪又被激发起来,拼命向上爬去,落在后面的更加拼命的向上跑!
终于到了山头,山顶上风很大,而且从山顶上可以看到远处的大海,蓝色的大海,波浪一浪接着一浪冲向沙滩,大海很大,一望无际!
太阳斜斜的躺在西边的天空上。
老师右手抺了一下额头的汗水,笑道:“同学们!都饿了吧?把家里带来的好东西都拿出来吃了吧!”
同学们“哄”的一声散开了,各自找个凉快的地方开始享受家里带来的美食!
只有杨天啸没有带吃的东西,只好找个阴暗的角落,一个人偷偷的伤心难过!
“杨天啸,你怎么不吃东西?”
杨天啸转过头,原来是常松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根香肠,问他。
杨天啸低下头小声道:“我——”
杨天啸不知该怎么说,常松忽然醒悟似的道:“哦,你是不是没带东西吃啊?”
杨天啸头更低了,心里头一阵难过!
常松从包里拿出来一个鸡蛋,递给杨天啸,道:“我有两个鸡蛋,给你吃一个吧!”
杨天啸看着常松手里的鸡蛋,本来不想要,可是肚子实在太饿,还是接了过去!
常松问道:“你妈妈没给你带好吃的吗?”
杨天啸的眼泪流了下来,哽咽着道:“我,我妈妈——”
常松道:“你妈妈怎么了?”
杨天啸伤心地道:“我妈妈病了,起不来了。”
常松又从包里拿出一块面包,递给杨天啸道:“这块面包我吃不完了,给你吃吧!”
这次杨天啸却没有接,站起来朝一个远离同学们的地方走去。
常松叫道:“你要去哪?”
杨天啸好像没听见似的,像一只被牛群丢弃的受伤的小牛,慢慢地朝前走去!
柳善花的生活无法自理,大小便都要人侍候。
杨孝银在家的时候,由杨孝银侍候,杨孝银上班后,由奶奶侍候!
春天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屋里,也照在柳善花那张毫无生机的脸上,由于长时间得不到充足的阳光,她的脸有一种病态的苍白!
杨孝银试着买了一张床头可以用手揺起来的床,希望柳善花可以自己“坐”起来吃饭,可惜效果不是很好!
杨孝银望着一脸病容的妻子,心里一阵阵刺痛和歉疚,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想什么。
“唉!”杨孝银忽然仰天长叹一声,瞳孔收缩,似乎心里头有一个很痛苦的决定,难以抉择!
柳善花望着丈夫的愁容,多年的夫妻生活让他们的心灵很容易碰到一起。
柳善花道:“你怎么了?”
柳善花的话很快,一般人听不懂,就连杨孝银多数情况下也是靠“直觉”才听懂的。
杨孝银绝望似的道:“你的病一直治不好。”杨孝银顿了一下,他本来不忍谈到妻子的病情,但是他又不得不说,因为他想到了一件事情,这件事情让他很痛苦,也很矛盾。
杨孝银道:“我在想,现在我可以侍候你,我不在家的时候妈可以侍候你,可是,如果妈不在了,而万一我又出事了,谁来侍候你!”
杨孝银叹了口气又道:“三个儿子怕是不行,他们都是男孩子,而且他们的前途不能毁在我们的手里。”
柳善花的眼睛暗淡了。
杨孝银有点遗憾似的道:“要是我们有个女孩子就好了!”
柳善花没有说话,眼睛呆呆的望着天花板。
杨孝银忽然眼睛一亮,道:“我有个主意。”
柳善花一惊道:“什么主意?”
“我们可以和别人换个孩子!”
“和谁换呢?”
“龙王村的老李家,他家有两个姑娘!我们可以和他换,听说他一直想要个儿子!”
柳善花眼睛亮了:“可是用谁去换呢?”
杨孝银沉吟一下道:“拿小三去换吧!”
柳善花点点头,突然又用力的揺揺头:“不行,不行!”
杨孝银痛苦而无奈的道:“那怎么办?用谁去换?”
柳善花没有说话,只是眼泪一个劲的往下流!
两个人呆呆的望着彼此,想到了未来,他们的心就会很恐惧很无望!
这时,奶奶走了过来,问道:“晚上吃什么?”
杨孝银叹道:“随便做点稀粥吃吧!”
奶奶转身叹了口气向厨房走去。
杨孝银望着母亲蹒跚的身影,心里忍不住一阵刺痛,又是一阵自责:本来想把母亲接过来,让母亲好好享受晚年,可是没想到,却偏偏出了这样的事情。唉,享福是享不到了,只怕还要连累了母亲!
一个人一时间的一个决定可能会改变一个人的命运,一生的命运,或者说决定一个人一生的命运,这个人可能是他自己,也可能是别人!
如果说当时杨天啸真的被换掉了,那么杨天啸的命运会怎么样呢?
不管如何变,变是一定的,只看变好或变坏而已!
可是到底是变好还是变坏呢?
不知道。
没有人知道。
因为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也说不清。
何况未来的事情毕竟没有发生(杨天啸没有被换掉)。
依杨天啸的想法,觉得应该比没有换掉的好!
因为从母亲出事的那天起,杨天啸所受的苦,所遭遇的磨难都是因为母亲的病引起的。
如果杨天啸换到一个新的家庭,一个母亲没有瘫痪在床的家庭,杨天啸以后的命运不会再有那么多波折和痛苦。
也许以后命运没有把杨天啸换掉之前的好,但是起码有些痛苦,而且是大部分痛苦杨天啸不会有机会经历,或者承受!
因为杨天啸一生中所受的苦难大部分都是母亲的病引起来的!
如果母亲没有瘫痪在床,这些灾难当然也不会发生了!
可惜,历史没有按照杨天啸现在的想法发展,而是朝着一个最坏的方向发展了下去!
当几十年后杨天啸再回想起这些往事,除了深入骨髓的痛苦与愤恨之外,杨天啸也有一种想法。
那时电视剧里流行时空穿越剧,杨天啸有时也会想,要是自己也能穿越时空,回到过去的时光多好啊!
如果能回到过去的时光,杨天啸一定会阻止父亲骑车带着母亲去城里,那样母亲就不会出事了,一家人就不会有那么多的苦难与遗憾!
就算回到军校时的日子也行啊,那样杨天啸一定不会选择退学,杨天啸一定会咬牙苦忍,熬过四年的军校生活,那样毕业后自己就是一名人人羡慕的军官,而不是现在流亡到千里之外的深圳打工,尝遍也尝够了生活的艰辛与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