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封旭东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明天就是他的大喜之日，他本来很高兴，可是，青贝的话突然提醒了他，让他发觉一个重要的问题，一个他不应该忽视的问题，然而，幸福来得太快，他却忘记了。
他起身下床，来到上官昭门前，听到屋里还在喧闹。
敲门。
“进来。”橙贝的声音。
推开门，三贝，凌夫人，文子若，还有十几位香主的夫人和小姐们，正围坐在一起吱吱喳喳，上官昭正被围在中间，满面羞红。
“哦，新郎官等不及了！”
“哄！”一阵银铃燕雀的笑声。
封旭东很不好意思，笑着，不知如何应对一群女人。
“三哥，不要再笑了，我已经很痴迷了，要么娶我做小，要么让我走。”橙贝拉住他贴上去，很陶醉的样子。
大家又暴笑，都知道橙贝喜欢捉弄人。
封旭东受不了面对一群女人，“我走好了。”转身要走。
橙贝拉住他，作出一幅心碎状：“我走，祝你们白头偕老，我再也不会想你了。”做了个拂袖而去的花样，推开门：“姐妹们，再见了。”
众人大笑，纷纷起身：“我们要随橙贝一起走了，你们实在是令人妒忌的一对。”
文子若也告辞：“明天子、小芸、史小艺和唐芊芊就来了，我一早去接他们，就来不及见到红妆的昭姐了，不过我一定要来闹洞房的，不管允不允许。”
“我们都来！”
众女人雀跃离开，给他们掩上门。
封旭东松了口气，他发现自己真的害怕女人，三个女人一台戏，一群女人该怎样。
上官昭倒茶给他，“今天是不允许见面的。”
他接过来，“我知道，但是有件事必须告诉你。”
“以后不能说吗？坐下吧。”
“你想不想见王？”
她一愣，“……封子心？”一个久违的名字。
“王现在青云客栈。”
她呆呆的坐在凳上。
他背过身去，“我想我应该告诉你，这是最后的机会。”
沉默。
“我不希望……如果我们成亲之后，还发生什么事。”
“……”她想说什么，张张口，说不出来。
“阿霜师父是很通情达理的，迪奶奶也很喜欢你，……我会向少爷解释的。”他走出门去。
夜，沉沉的。
地上扔满了酒瓶，封旭东靠着书橱坐在地上，呆呆的望着窗外，将酒瓶从窗口扔出去，他起身，收拾衣物。
敲门声。
他深吸口气，稳定一下心情，去开门，尽管心情差到了极点，他还是不想别人看见。
上官昭站在门口，右手按着左臂，手指上沾着鲜血。
“怎么了？”他忙拉住她坐在凳子上，拿来止血药，帮她包扎，“出了什么事？”
“你刚才扔到我了。”
“啊？”他抬起头，嗔怪的看着他。她真是惹人爱怜。他低下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不是很痛？”
“你又喝酒了？”
“没有，以前的空瓶子。”
她起身，朝卧室去，看见地上倒着十几个瓶子，床上，他正叠放的衣服。她看看他。
他离开她，收拾桌上的东西，“我一会儿就走。”
“到哪里？”
“不知道，不过不用你管。”
她看着他收拾东西，一件一件，她看着他将一个绣着龙凤戏的荷包扔到桌上。
她拿起来，这是她十几天前送给他的。
他实在忍无可忍：“你能不能出去，离我远一点！”他第一次用这种口气对她说话，十三年来第一次。
她的眼睛噙满了泪，凝望他稍顷，转身跑出门去。
他听到了她的哭声。
他恨恨的抓起桌上的东西扔出去。
她不知跑了多远，泪洒了多远。
终于累了，倚着城门脚蹲在了地上。
春风拂面，无限落花飘摇在空中。
为什么这样，为什么又是这样……为什么……她的泪干了，失神的蜷缩在一个避风的角落里，青丝凌乱。
夜，无尽的苍凉，望不断尽头。
缺月初弓，上枝头。
一个人站在她面前，伸出手。
她抬起头。
封旭东。
她倚着墙慢慢站起来，她不要他看见她可怜的样子。她站起来，没理他，径自朝回去的路上走。
他跟在后面。
一句话也没有。
他不是来道歉的，只是不想她出事，所以他冷漠。
她步履踉跄，跌跌撞撞，几次差点跌倒。
他看着，无动于衷的看着，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上前扶住她。
她想甩开他，却没有一点力气，挣了几下，终于倒在他怀里。
他扶着她，站着。什么也不说。他的心冰冷如霜。
许久，他怀里的温暖，让她喘过来一口气。
旧恨春江流未断，新恨云山千堆叠。
她幽幽道：“你知道从天堂跌到地狱的感觉吗？”
“很多次了，已经麻木了。”他平淡道。
她苦苦笑：“你说你不在乎我的过去，都是骗人的，是吗？”
他知道她误会了，“不是我的原因，我知道十三年了，你也许会感动，但我要的不是施舍，施舍只会侮辱我的自尊。”
“我喜欢过封子心，我从没否认过，和黄少维的事，我也没否认过，你都知道，都看见了，不需要我说什么，我也没什么可解释的。你说你不在乎，我知道男人的花言巧语不可再信，但我还是相信了，我不能不信，我希望即使是骗人的话，你也骗我一辈子，我阻止不了自己了。这么多年，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在等吗？……我真的好怕……”她泪流成河。
他受不了了，环臂搂住她，“好了，乖，不哭了，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他的眼睛也潮湿了。
“你骗我，又骗我，我恨你！”她委屈的捶打他。
“是我不好，我真的好怕你离开我，答应我，永远不离开我。”
她哭了：“我不相信，不相信了……”
他吻住她的唇……
“对不起，”他心疼的搂紧她，“我太害怕了，好怕最后还是失去你，不要再吓我了，我会死的……”捧起她的小脸，“答应我，不要离开我，永远不要离开我。”
她再次扑进他怀里：“你也不能离开我。”
“不会的，永远都不会。”他紧紧拥住她。
“我们以后有什么事情都说出来，不要这样猜来猜去了，我受不了了。”
他点头，“是我不好。”搂紧了她。
月明风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