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任,是建立在心与心之间
--帝安·特弥斯
在尼莫克城中
人声鼎沸,往来游客络绎不绝
这尼莫克城是克巴王国的边境城,地处往来行道之间,四通八达,是一座比较繁华的城
许许多多从七大帝国赶往塔坦王国的冒险者都会经过这里
当然,也不紧紧是冒险者经过这里
当裹在黑袍里手持红刀鞘的人坐在食店里一张桌边时,这人对面吃着食物的人把头从同样的黑袍里露出来,眼里透着疑惑
手持红刀鞘的人声音很温和,他问,“听说你去过斐济城?”
对面的人眼露慌张,那一瞬间慌张又变成淡定,他抬起头,就看见对桌的人跟他一样裹在黑袍里,他愣了愣
黑袍并不是什么流行的穿着,很少有人这么穿
“你是谁?”,他问
“请先回答我的问题”,对桌的人提醒他,“你去过斐济城?”
“或许吧”,他如此回答,放在腿上的手却已经把腰挎上的刀柄紧紧捏住随时准备拔出
对桌的人摇摇头,似乎对这个回答不够满意,“请认真回答我,你是否去过斐济城,这个问题对我很重要”,黑袍忽然抬起来,露出一对金灿灿的瞳眸,那金色眼瞳里散发着高贵的光,那种属于高等种的光芒,令低等种无法不臣服
“回答我,你是否去过斐济城?”
“去、过”,他的语调十分生硬,像是喉咙里卡着石子让他的声音也像石子般生硬
他去过斐济城,就在那个血流成河的夜晚里,他抛玩长刀准备大干一场,却被四个老家伙围住,那一刻他就感觉一切并不是他想象的那么轻松
而之后,他的感觉印证,许多强大的冒险者也过来,甚至还有几个屠龙家族,天!一具龙尸竟然像浓密的蜜糖一样把一群马蜂给招过来,他得罪不起
那一夜,他无功而返,他开始四处流浪
说实话,他并不是‘猎狗’的一员,他当初只是打着幌子,他根本不知道他到底属于哪儿,他没有多少记忆,只记得某一天在一块赤土上醒来,他知道一些关于龙类的事,他知道一些关于屠龙家族的东西,他知道冒险者,知道各个公国、王国、帝国的分布和历史,除此之外他知道更多,但他就是不知道自己是谁
当他醒来,他伏卧在那片赤土上,周遭荒凉,风吹尘起
当时他穿着黑色的袍子,他身边躺着长刀,他抓起长刀时他就会耍,他对这武器不陌生
他在四处游荡,如一名浪客,他脑中有个声音,驱使他在未来的某一天夜晚踏入斐济城,然后试图争夺龙尸,但他没有机会,脑中的声音也就消失不见,他接着一个人流浪,仅此而已
他就是那个夜里的男人
他有一双淡金色的眼眸,那是属于低等种的血统象征,所以在对桌那高等种的血统命令下,他不得不听从对方
龙族是等阶分明,低等种绝对地服从高等种,男人无可反抗
他被对桌的人的血脉压制,他现在连手指头都无法动弹,这就是绝对的服从
对桌的人并没有那么快地放过他,而是接着在问,“你去斐济城干什么?”
“抢夺龙尸”,男人说,他说的很流畅,与刚才的生硬的话语截然不同,他那淡金色的眼眸忽闪忽闪,浓郁的金色从他眼底扩散,把那淡金色的眼瞳染的更浓
男人身子忽然一抖,他挣脱了血统上的绝对命令,他血液里属于龙的部分浓度急剧上升,越来越高的血统让他脸部若隐若现鳞片,他的身子开始躁动不安,再这样下去他估计就得化龙,那一刻他身体里再无半点属于人的血液
但最终他还是没能化龙,锃亮的利刃倏然从红刀鞘里拔出,电光石火间男人的脖子上抹出一道锋锐的细痕,随眼看仿佛有一根银丝绑在他的脖子上,但事实上那不是银丝而是刀割的痕迹,那样的轻与快
这一刻,男人眼里渐渐浓郁的金色陡然湮灭,就像渐渐燃起的烛火猛然地熄灭
他脸上若隐若现的鳞片不得不缩回皮肉里,他体内如火山般凶猛爆发的血液也被迫冷却
然而,那刀痕里没有鲜血溅迸,甚至那脖子还在紧紧粘合,除了那银丝般的痕迹,没有什么能见证过长刀刀割过那根脖子
男人脸上停留着痛苦的表情,那是血脉浓度提升时必要承受的痛苦,那痛苦让他的脸几乎要扭曲在一块
但他快要扭曲的五官忽然松开,他眼里闪耀着金色的光芒,那光芒一闪即逝,时间与空间却在瞬间静止
仅在那一霎那间,一切都停止
杯中高举的清澈酒液自杯口溢洒,那颗颗粒粒晶莹剔透的液珠悬在半空,下方就是那食客张开的嘴
服务员左脚微抬,面无表情
敞开的大门来来往往的人停滞门前,犹如栩栩如生的雕塑
“真漂亮,不是吗?”,男人轻声说,他用观赏的目光把周围停滞的空间打量,所有如雕塑般的人就那么映在他的眼中,那些面颊上生动的表情让他赞赏
“你的魔法造诣又深了”,樱红的唇微微蠕动,他大概算是唯一不受影响的人
男人摇摇头,他的目光仍没有转向对桌,他说,“你还是至始至终不愿相信我?这不是魔法,你也可以做到这样”
“因为你不值得我相信”,那清秀的脸上面无表情,他不去相信对方,因为他太熟悉眼前这个人,他们从小就在一起,欧若拉、赫利俄斯,是那小村里人人提起就能感到欢喜的名字
他们是那么可爱的小孩,又是那小小的天才
欧若拉在斗气的修炼神速,小小的他就是一名厉害的小剑士,他在爷爷的手里接过义刀千斩,他曾宣言捍卫小村和平,他曾那样做
赫利俄斯被元素眷顾,他是一名小小的魔法师,他的魔法始终是那么的厉害,他从爷爷那里继承了厉害的炼金魔法
他们曾是小村的骄傲
赫利俄斯更被爷爷赞誉为大陆上数一数二的魔法师
欧若拉曾羡慕,他对赫利俄斯说过,他很羡慕那绚丽的魔法
那时赫利俄斯就说,“这不是魔法,你也可以做到”
欧若拉总是摇摇头,他做不到,他好像是被元素厌弃的孩子,他天生就与魔法无缘,尽管他那么地喜欢魔法的绚丽
欧若拉总是在羡慕赫利俄斯的魔法,赫利俄斯也总说‘这不是魔法,你也可以做到’
那时,欧若拉就知道,赫利俄斯在骗他
赫利俄斯一直都在骗他
那小小的孩童和欧若拉不同,他生性冷漠,但他曾宣言过,与欧若拉一同宣言过,他们说,捍卫小村的和平,直到永远永远
然而却没有永远,总是这样让人沮丧,让人绝望
“你该相信我”,男人说,他很平静,“你拥有这样的能力,你和我,我们拥有的能力,你为什么要抗拒这样的力量?”
“你没有理由让我相信”,欧若拉说
“你总是这样”,男人忽然激动起来,“你总是这样,为什么?为什么总是不愿意相信我,明明是我,明明只有我是一直一直关怀你,明明我才是你最亲的人,为什么你不愿意相信,只有我在为你好,只有我,为什么你宁愿去相信那些人,却不愿相信我,我才是对你最好的人,不是吗?”,他显得十分激动,甚至癫狂,他那金色的眼眸里霎那间溢出清流,他那淡然的眼慢慢爬上忧伤,他仿佛是被抛弃的孩童,那样的无助
但很快,男人抹去泪水,他又恢复了平静,“对不起,又这样了”
欧若拉摇摇头,“我已经习惯了”,他们每一次对话都是这样,他也显得那么平静,看起来他们没有矛盾
但他们都在寻找对方,但谁也没能找着谁,他们找到对方就会刀剑相向,致对方于死地,他们都想要亮出那白晃的刀扎入对方的血肉里,但谁也没能找着机会出手
欧若拉总是找到赫利俄斯,但找到的只是一个又一个假身,赫利俄斯有这样的本事,他那样精通魔法,尤其是炼金魔法,有什么做不到的呢?
“炼金魔法真是神奇,一直都这样让我羡慕”,欧若拉说,他也仿佛来了兴趣的朝着四周看,这金色把时间停顿,把空间停顿,多么神奇
男人摇头,“这不是魔法”,他总是这样不厌其烦的强调,他的语气总是平淡,“我说过你也可以做到,你能做到,这是属于我们的天赋,不是吗?”,他紧紧盯着欧若拉,说,“我最亲爱的.”
‘嗤啦’地仿佛有布条撕裂的声音,但被撕开的却是男人的身体
欧若拉把刀鞘从男人的喉咙里拔出来,另一只手的长刀挥舞,把男人切割的支离破碎
男人就那样平静的看着他,直到自己被长刀利落而快速的切割成碎片,然后随风消散之前,他的眼睛都在那样看着欧若拉
然后,把时间与空间停滞的金色瞬间褪去,一切都恢复,停滞的时间再度开始漫长的流逝,不同的是欧若拉的对桌已经没了人
他显得很淡定,他早已把长刀收入鞘,他站起来,他该接着去找赫利俄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