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王妃陈露正在陪着襄王的姨母柳太妃逗趣儿,听报襄王过来了。
襄王带着笑,一边问:“这次的云襄会筹备的怎么样了?”一手递给王妃一封信,说:“你来当当这个红娘,怎么样?”
襄王妃接过信,说:“放心吧,年年举办,也不是第一次了,错不了。”一边打开信看了起来,问道:“怎么回事呢?住到我们府上的权贵也多了,还能各个给他们都找好对象吗?”
一边的柳太妃急性子的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你们这一个个的打什么哑谜?”
襄王便道:“我在下面结交的一个朋友,他的女儿已经十八岁了,想要我在云襄会上给她物色个合适的亲事。”
柳太妃便道:“十八岁还没有结亲吗?怕是有什么毛病吧?你可得仔细点,不要到时候害了别人,出力不讨好……”
襄王妃便接道:“看信倒不是那么回事,她是因为不愿在母丧期间出嫁却被未婚夫退了婚的……你说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倒是个好孩子了……”柳太妃点点头。
“至于找个什么样的,不如让这小姐来了再说,只要不是太离谱,还是以她自己的意见为主。毕竟是商贾之家,门第高的规矩也大,怕她是不懂那么多的规矩……以我那朋友的样子来看,恐怕这小姐长得也不会太好……”襄王想了想,还是说道。
“那也可以不必太热心了,能找得到就帮忙看看,不能的话就以后再说吧。”王妃淡淡的回应道,对这事已经没有那么热心。
“不行,你可一定要用心找。这……我当初欠下一个大大的人情,如果能用这件事还了那是最好不过……”想了想,襄王又安抚王妃道:“这是宋家的女儿,若是我们安排着能嫁的好了,对我们也是大大的有利。”
“宋家”一出口,王妃和太妃都精神一震,“可是那个首富宋家?”太妃紧张的问道。
“的确是。”襄王道,她们这些女人能够慎重最好。
柳太妃道:“那你放心吧,这件事我放在心上了。”
正要回去,襄王像是想起什么来了,又道:“你们看着安排下府里的住房。胡族那边也有人过来,我想打探一下把他们也安排进府里住。不然怕出什么乱子,太妃和王妃也合计合计,心里也好有个数。”
待两人答应下来,就出门去了。
“姨母看此事该如何处?”王妃问道。
老太妃轻轻敲了敲桌子,似是没有听见,眼神飘忽似是没有焦点。良久,才道:“此次来的青年才俊与我们交好势力的有那些?”
王妃想了想道:“各大家族几乎都有适龄的青年男女过来,仆从也是众多,怕是有其他势力的探子……心悦,你去把这些天整理出来要在府里住的人员名单拿过来。哦对了,再加上这个首富的女儿。”
柳太妃点点头,这个侄儿媳妇办事还是妥帖的。
来王府居住的大部分是女客。这也是正常,一般男子出来都是趁着少了约束可以自由撒欢儿的,没有谁喜欢住进别人院里反而更拘谨些的。所以,住进王府的大半是家里拜托了王府照顾的女子,当然身份地位是不用说了。
云襄会,既然是久负盛名的被大众所认可的相亲会,来者肯定是众多。期间,自然会有许多有**终成眷属,也传出一段段的佳话。
当然,因为此间三教九流的都会聚居此地,有王孙公子,也有不学无术的膏粱子弟;有知书达理的闺阁千金,自然也有倚门卖笑的烟花女子……身份不同,地位不一,因此传出佳话的同时,也闹出了不少的笑话。
宋晴坐着车,慢慢的往云襄城走去。
她并不同于那些没有出过门的大家闺秀,这几年,跟着商队走南闯北,早磨灭了她许多的女儿娇气,平添了一股刚毅和英气。
但是,很难得的,她从前出去跟在商队后面学习也好,自己主事了也好,都没有太多心神放在路边的景色,总是行色匆匆。
宋晴想,这也许也是一件好事吧。
只是,她不能释怀的是,明明她是父亲唯一的女儿——哦,或者,过几个月就不是了,但现在还不确定不是吗?为什么父亲对她的态度那么奇怪。
若说他不爱自己吧,他有时候又很替自己打算。包括商队的事情,很多人都说不该让女儿这样出来吃苦的,包括她的母亲也曾极力反对。但是宋晴知道,父亲当时一力主张让自己出来学习经商,是真的为自己好。
但若说他爱自己吧,也不像。仍然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她在园子里扑蝴蝶,一回身看到父亲站在背后,冷冰冰盯着她的眼神让她现在都能从梦中惊醒。
有一次,她和父亲闹在一起,两人都很是开心。却不知为什么,父亲突然说:“晴晴,即使是我,有时候你也不要太过信任。”宋晴至今不懂他说那句话时的落寞表情。
特别是母亲离世后,他觉得父亲一直想让她早点嫁人了。
就在和蔡家的婚事闹崩了之后,她听家里的仆从说父亲一直在给她物色新的对象。这次更是不惜一个巨大的人情来拜托襄王。他,就真的那么想让自己离开家吗?
宋晴不知道前路在哪里,她不想结婚,但同样的不明白,不嫁人她又要怎么办?
若说,没有被蔡建明伤到,那是不可能的。这两个月来,她一直躲在家中,不理事,不问事。并非完全就是为母守制的原因。
她可以想象,现在莫阳城的人们茶余饭后恐怕都在谈论这件事吧。
虽然,肯定的,在父亲的安排下,说的更多的肯定是蔡建明。但,把自己的名字跟他连在一起,那么无论是同情的还是怎么样的宋晴都觉得心塞。
宋晴打开车窗,外面是一片旷野荒原。
“停车!”宋晴喊道。
“小姐?”这是她的另一个丫鬟素心。
宋晴自从跟父亲一道经常开始就不大习惯让丫鬟贴身伺候了,只是这次去的襄王府不比别处,所以宋晴还是带了一个丫鬟。是谁,她却觉得无所谓。
但到底不是那么贴心,在执行命令的时候素心迟疑了。
“小姐,这荒无人烟的,不知道下一个城镇什么时候到,小姐这时让停车怕会错过了投宿的时间吧?”素心自以为考虑周全,说道。
“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以宋晴的城府,即使是个丫鬟她也不会这么不讲情面,但近来的事情不知不觉让她变得尖锐了。
“是。”素心应道,声音里不无委屈。
然而宋晴此刻即使是察觉到了,她也不想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不耐烦的道:“我这里不需要人伺候,坐后面马车。”
素心眼眶含泪,却不敢再说什么,委委屈屈的下去了。
宋晴跳下马车,打量骑着马的护卫,心中若有所思。看来父亲终究还是放心不下自己的。若是他真的什么也不想管自己了,大可随便给她找个人家嫁了,也不用这样千里迢迢护送自己到襄王府去了。
别说他给自己的嫁妆少,他就是一点不给,除了别人议论,难道自己还会说什么?父亲,向来是个不太顾及别人说辞的人。
宋晴有点忍不住笑意:脸皮厚,心黑……这是说自己的父亲吗?真是不孝!然而她的心情却无端好了起来。
“你,下来!”
宋晴指着一个护卫,让他下马。
护卫不明所以,然而跟着老爷小姐时间久了,他也知道他们的话是不容置疑的。所以没有迟疑,纵深一跃,下得马来。
宋晴伸手,那护卫不自觉的就伸出手递过手中的马鞭。
宋晴接过,蹬着马鞍利落的上了马,道:“我去跑会儿马,都不要跟着。大家先原地做饭,我一会儿就回来。”
这时正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野,然而宋晴却不在乎。跑商这么多年,又不是没有在外面露宿过,谁娇气就不要跟她了。
宋晴扬起马鞭,打了个响儿,一拍马屁股,喊声“驾”,马儿便朝前得得奔去。
宋晴会骑马,说起来也是被逼的。有一年跟父亲去跑商,路上险窄,过不来她宽敞舒适的大马车,被父亲逼着学了骑马。想起往事,宋晴一阵感慨:父亲对她的态度,总是那么奇怪,或许……因为自己是女孩的原因?
记得自己出发时,父亲有些下不来台一样的说:“谁叫你弄丢了我的举人女婿?这次一定要带个比他强的回来,不然,你也不要回来了……”
宋晴又头疼起来,那是说找就找的吗?然而她此刻也不想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骑着马越走越远。
她就想这样走丢了也好,干脆就不要回去了。
然而也只是想想而已。每当有这样的想法,她总会不自觉的想起和父亲在一起时的那些欢乐时光。宋晴最爱的人是母亲,然而,她却觉得,要说最尊敬的人,她想那非父亲莫属。如果不是他那莫名其妙的态度,宋晴想,那就完美了。
希望那姨娘给自己生个弟弟吧!宋晴最终还是策马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