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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我想嫁给ALLEN

有一朝,共婚车,与ALLEN,是唐木先前未想,可他不过伴郎,演不了AALEN婚事主角,得不到与他依偎同老。

“唐木,你有梦想吗?”丽丽看镜子中的唐木。说起来,这竟然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唐木还有些怕生。

唐木欲言又止,丽丽连忙补了一句:“除了与ALLEN长相厮守什么的,那个不叫梦想。”那个,不叫梦想,那什么,算是梦想呢,很小很小的时候,唐木还在孤儿院,每周六,他都会坐在大门口的石阶上,望着小巷深处,从早上一直到日落,他幻想着,会有一对夫妇,匆匆赶来,将他抱起,出神端详,点评他的品貌,他的鼻子像爸爸,眼睛像妈妈,他们装他入怀,在他哇哇大哭前小心道歉。他的亲生父母,终于来接了他走。这,是他的梦想。终于,真的有一对年轻夫妇来,被院长难得客气地恭迎,所有的孩子被叫到教室里坐好,年轻的夫妇就站在讲台上认真看,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因为他们的年纪很轻,绝非这帮孩子的父母,而且他们看的眼神很怪,像是在——挑选。

最后被挑中的,是唐木。其实他早有预感,因为几次他抬头,与那对夫妇对视,他们看他眼神的热忱,轻易被唐木捕捉到。唐木被带到院长办公室,路上惆怅万分(所谓惆怅万分,具体到小唐木身上就是嘟着嘴巴),在孤儿院,常常是有夫妻, 来领一个孩子回去收养。唐木简直难以想象与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生活在一起。他们应该去挑选那些尚不懂事的襁褓中的婴儿,至少,不应来挑选唐木。他做好打算,要一口回绝。不过事实证明,他想错了,或者说,是想多了。人家并没有收养他的意思,只是愿意赞助他一笔钱,直到他大学毕业,这笔钱已经委托了律师,每个月会寄给唐木——他们因为买彩票,中了几百万,经人指点,要去做做善事,他们便决定去赞助一个孤儿,而选择唐木,是因为他长得乖巧,将来大有成就的希望。这一切都是莫名其妙的,却真实发生了。因为这笔钱,唐木过得不错,至少对一个孤儿来说。他从小,在孤儿院,后来去读小学,再后来上初中,一直喜欢唱歌,也一直是各种活动的主打明星,如果说,这可以算做是一个梦想,那么他的梦想就是成为一个歌手。

今天,是ALLEN与丽丽结婚的日子。

这时候他在丽丽的房间里,丽丽为他们向亲友申请了十分钟独处的时间,唐木终于没有回答丽丽的问题。他在看着新娘,丽丽很美,假小子丽丽,穿上了婚纱,美得几乎要让唐木快要窒息,这种美,是女孩独有的,待嫁的女孩专属的美丽,并不过分妖艳,也没有过分朴素,力度与尺度,都是恰恰好,她的妆容与服装都与今天的身份与气氛,完全妥帖。让唐木惊恐的是,他突然鼻子一酸,快要哭出来,只是为,人间的一场假戏,一个男生与一个女生作秀给父母看的婚礼。门外有人敲门,催着丽丽,唐木起身前,终于说了一句:“我想嫁给ALLEN。”他背对着丽丽,但是丽丽只听声音,也知道他哭了。丽丽从ALLEN那里早了解了,唐木是一个“人中吕布,马中赤兔,GAY中唐木”的唐木,但是这一次,他绝不是耍宝。

他在客厅角落里呆坐,房间里人挤人,他一个也不认识,都是丽丽的亲戚,或者朋友,他们全都是,喜气洋洋的,唐木猜想,没有几个人,是知道事情真相的吧。他突然有些恨丽丽,她明明知道这无非是做戏,ALLEN绝无可能喜欢她,偏偏她,还这样用心,而且脸上还洋溢着这般幸福笑容,甚至前些日子,挑选婚纱,也是费尽心思,请来的化妆师,听说还给范冰冰画过妆,所有这些,对这场婚礼的看重,简直要喧宾夺主,让唐木觉得自己,倒成了局外人。他当然,是有些吃醋,可是今天,是ALLEN大婚日子,所有的委屈与不快,只能自己一个人独自承担。

楼下爆竹声响,他知道,是ALLEN的迎亲车队来了,来接丽丽。他是伴郎,应该是要陪在新郎身边的,这样想,他就先往楼下去,ALLEN立在车旁,儒雅打扮,让他分分秒也无法平静——黑色西装,头发也精心照料过了,脚上的皮鞋,甚至在闪闪发光,只不过是逢场作戏,竟然准备得这样仔细,ALLEN似乎没有看出他的大大不快,与他逗笑:“伴郎同学,你今天好帅气,都要抢了我的风头了。”唐木没有心情打趣,拉开车门坐了进去,ALLEN于是也坐到副驾上去,唐木不与他说话,于是他也不开口,车里很应景,也很不应心情地,播放着那首歌——今天你要嫁给我。再过了一会,外面的礼炮响得更欢了,是丽丽来,车门被打开,她坐进来,只有一个人,没有伴娘,丽丽回答唐木奇怪眼神:“我与ALLEN商量过的,于是辛苦唐木了,又做伴娘,又做伴郎呢。”唐木只能说:“哦。”

车子缓缓启动,没开几步,就被拦下,是丽丽家的亲戚,堂弟,表哥,总之,是一群男生挡驾,ALLEN笑吟吟地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红包,香烟,散给他们,算是买路钱。有一朝,共婚车,与ALLEN,是唐木先前未想,可他不过伴郎,演不了AALEN婚事主角,得不到与他依偎同老。他们领跑婚礼车队,能听见电子礼炮,轰鸣作响。唐木不知自己的坚强,还能坚持多久,路过那个广场,他就是在这里劲歌热舞,尽情绽放,被ALLEN采撷了去。下一个路口,绿灯还剩三秒,于是车子停下,车队皆停,可停下不过一秒,唐木猛觉得车子愤然一抖,重新启动,在左右两边车流对接之前,从一条缝隙中,杀到马路对面去了,唐木回头看,车队全被丢下。疯了吗,这个司机。他在心里想,却见ALLEN与丽丽都不惊奇,他们也是共谋,唐木却不知,他们有什么惊天的计划。

车子急行,七拐八绕,终于是到,一座教堂前,停下。唐木惊魂未定,因为车子停得急,差点从座位上栽下去,这个不要命的司机,这时候从座位上转过头来,笑嘻嘻说:“唐木,我是不是老当益壮,车技不赖吧!”是他!唐木下巴要掉地上去了,竟然是EVAN!EVAN却觉得理所当然,说:“ALLEN结婚,我当然要来当征婚人了。”ALLEN不给他们多少叙旧时间,催促道:“快点下车吧,我们只有十分钟时间。”至此,唐木还是不明白要发生什么,但是他的心,却开始怦怦,跳个不停。

他们匆匆跑入教堂,丽丽甚至是抓起婚纱,跟着ALLEN狂奔,新娘子的矜持全无,但是她仍旧是无怨无悔的。这本来就是一桩不公平的买卖,而且她也是愿者上钩,唐木被ALLEN拉着手,回头看,丽丽与EVAN都是对他笑,他有点晕,像是酒醉的晕眩,他渐渐的,有些意识到要发生些什么,这个想法让他沉醉。他们跑进教堂,有人就将门关上了,抬眼看去,空落座位,甚是寂寞,但是礼台上,立着一位神父,神情焦灼,好似等待已久,唐木在电影里看见过,这身打扮,是主持婚礼的神父。礼堂的吊灯,这时候散下七彩的光来,唐木仍旧是被匆匆忙忙的ALLEN,拉到了台上,他是认真的,有些奇怪,为什么穿着美丽婚纱的,女孩子丽丽坐在台下,坐在EVAN身边,一起笑眯眯地看着不知所措的他和胸有成竹的ALLEN。

ALLEN把唐木推到神父的左边去,他自己站在了神父的右边,神父也有些激动,估计他是第一次主持这样的婚礼,没有入场曲,没有唱歌班,没有祷告,没有献诗,最重要的,新郎与新娘都是——男生。神父问ALLEN,直接是最核心的一句:“你愿意吗?”AALEN点头:“我愿意。”他转过头来问唐木,还没有开口,被唐木抢了白:“我愿意!”为ALLEN,刀山火海都不怕,更何况是——结婚。他早一小时告诉丽丽自己的梦想是嫁给ALLEN,现在竟然就要实现,这算是这个世界上最短命的梦想了吧。

接下来的交换戒指,唐木一下子头大,他根本,就没有准备什么戒指啊。倒是ALLEN,掏出一个小盒子,唐木一看,是前几天ALLEN要他一起为丽丽挑选的那只,怪不得ALLEN当时一直要征求唐木的意见,说什么唐木最懂女孩子的心思。丽丽这时候跑了过来,递给唐木一个小盒子,这是她,为ALLEN买的戒指,算好是这个时候用,唐木大恩不言谢,也没有时间,他被神父催促着,将戒指交了过去,神父对戒指祈求主赐福:“主啊,戒指将代表他们发出的誓言的约束。”EVAN在观众席上说了一句:“阿门。”接着唐木的无名指上,扣下了ALLEN的那枚小小钻戒,ALLEN说:“我给你这枚代表爱的象征的戒指,以圣父圣子圣灵的名义,给你我的一切。”之后,ALLEN的手指上,刻下了唐木一生的缠绕,唐木看着他说:“我给你这枚代表爱的象征的戒指,以圣父圣子圣灵的名义,给你我的一切。”神父拉起了ALLEN与唐木的手,高声朗诵(虽然台下只坐在EVAN与丽丽):“新娘新郎互相发誓毕接受了戒指,我以圣父圣母圣灵的名义宣布你们结为夫妇,上帝将你们结合在一起,任何人不得拆散。”

这回,丽丽与EVAN异口同声地说了一句:“阿门。”

然后一行人又匆匆往外跑去,因为还有一个婚礼在等待,若是拖延太久,叫人看出破绽,就是大祸,也多亏了EVAN的车技,在“无头车队”抵达预定酒店之前,他重新给追了回去。唐木坐在车上,很长时间里,他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愣在那里,但是有一点,他是能够确定的,以上帝的名义,他现在已经是ALLEN的人了——虽然他马上要到酒店,去与丽丽完成大婚。车子停下,看见ALLEN妈妈等在那里,这几天,她被无数人感叹年轻了许多,虽然忙得天昏地暗,但是精神气是好的,这会,她赶紧拉过ALLEN与丽丽,让他们站到门口去迎宾,她也是喜气洋洋地看了一眼唐木,说不出其他话来,转身去忙其他事情,也不觉得唐木是被晾在一边,因为有EVAN陪着。

“这个鬼点子是你出的?”唐木问EVAN。

EVAN狡黠一笑:“不然呢?”

若不是周遭尽是人,唐木恨不得扑上去,紧紧抱住EVAN,狂亲他一口,以表达自己滔滔感谢之情。他们站在一边,偷偷看ALLEN与丽丽笑容满面的站在门口对每一个来宾报以微笑与感谢,接受他们的祝福与红包。郎才女貌,这四个字,用在他们身上,甚是妥帖。

唐木偷偷地,再问EVAN:“上帝真的会祝福男生与男生在一起吗?”

EVAN回答:“上帝会祝福真心相爱的两个人。”

他突然就伤感起来,他知道自己此生,永远,也不会得到诸如眼前此类的祝福,他无法骄傲地站在ALLEN身边,各自的亲朋好友过来给予祝福,虽然他们拥有EVAN,可是EVAN与他们是一国的人。这一国的人,早习惯互相取暖,于是就不稀奇。当然,他是万分感激ALLEN给予他的十分钟的婚礼,他知道他是真正爱他的,这点毋庸置疑,但是爱情是一回事,生活是另一回事,他娶丽丽与他与自己远走他乡,在社会上,在自己亲友身上所得到的,是完全不同的反馈。

“EVAN,你爸爸妈妈知道你的事情吗?”

EVAN摇摇头:“傻瓜,他们不知道的,到死了,都是不知道的。”

“那他们没有催促你结婚吗?”

“有,但我就是不结婚,他们也没有办法,说实话,那时候如果有一个女生愿意跟我假戏一场,我也愿意结婚的,人活着,有时候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还要为了自己的亲人,朋友,为了自己于这个社会的意义。”

“于这个社会的意义?”

“就是梦想。就像是现在,写作是我的梦想,有了梦想,就不怕孤单了,因为你会发现,你在这个世界上,并不只是为爱情而活的。”这是唐木今天,第二次,听第二个人,说到梦想这个词语。

他们说到这里,谈话中止了,被邀请入席,晚宴要开始了,他与EVAN坐在酒席旁边,与所有人一起看门厅,歌声扬起,彩色纸屑中,ALLEN与丽丽牵手走进来,所有人都站立,为这一对新人鼓掌,EVAN凑过来说:“唐小木,不要吃醋你的婚礼没有这么多人鼓掌哦。”唐木只是认真鼓掌,并不搭理他。丽丽的婚纱,被两个小女孩跟在后面牵着。他们从眼前走过去,目不斜视,ALLEN眼里有浓浓爱意,只是献给丽丽,在婚礼进行曲中,两人缓步走上礼台,婚礼司仪早已经等在那里,千篇一律的开场白,然后是各种无聊的游戏——至少在唐木看来,却引得宾客哄堂大笑。唐木问EVAN:“今天我可以喝醉吗?”EVAN帮唐木把酒满上:“今天你可以喝醉三回。”唐木于是,就从这热热闹闹的婚宴中脱身而出,认认真真自己喝酒,EVAN不食言,没有来劝,只是不停给他加酒,ALLEN与丽丽开始轮流给宾客敬酒,不断有宾客的大嗓门传过来,觥筹交错,举杯欢乐,大家都是用自己尽兴,来表达对这一对新人的祝福。ALLEN酒量不小,但是绝对没有大到可以,将丽丽那份,也都一并喝下。

他们一桌一桌移步,到唐木这一桌时候,唐木已经醉了三百回,ALLEN妈妈怕出事,一直跟在后面,这时候更是提心到嗓子口,唐木熏熏地端着酒杯,与ALLEN手上玻璃杯撞了一下,也与丽丽手上玻璃杯撞了一下,咣当一声,又一声,唐木靠着椅背,满脸通红,说:“祝你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他知道有摄像机跟着拍摄,妈妈也在一边盯着,其他都不说了,一切都在酒里。ALLEN心里难受,却不能发作出来,只是与EVAN握手时候,握紧了他的手,拜托他照顾好唐木。妈妈留下一个厚厚红包,是给唐木,唐木只是看着红包傻笑,听见那边有人与ALLEN打趣道:“你终于是结婚了,我都快要以为你小子是GAY呢,哈哈。”于是再饮三百杯吧。

唐木忘记自己是什么时候醉过去的,等他醒来时候,已经是转天下午,他一个人睡在大床房上,爬起来开灯,看见床头柜上放着一张纸条,是EVAN留下的,要他醒来给他打电话,他就在隔壁。他靠在床头,看见手指上那枚闪光钻戒,想起昨天自己与ALLEN在教堂里潦草婚礼,潸然泪下。嫁给自己心爱的人,或者说是,与心爱的人结婚,此生夫复何求。他不知道ALLEN哪里去了,昨晚,他与丽丽入洞房了吧,他们共枕眠了吧,也许ALLEN会觉得,女孩子也不赖啊,或者,生米煮成熟饭了,凑合着过吧。他又为自己这般小孩子胡闹的想法,觉得好笑。

他去冲了一个澡,洗澡的时候,他很严肃地在想,遇见ALLEN之后,是发现了生命中别样的色彩,知道了自己生命最大的意义,可是却丢失了自己,丽丽姐说的,还有EVAN说的,他丢失了自己的梦想——做一个歌手。这样的爱,算是健康的爱吗,他不知道。他原来也想过离开ALLEN,那时候的理由简直是感天动地,就像是有一首歌唱的,有一种爱叫做放手,是的,为了你,失去你,因为爱,离开你。可是现在,有一颗新的种子开始在心中悸动,慢慢发芽,他首先要做回自己,再去想,他与ALLEN之间,到底要用什么样子的方式进行下去。其实ALLEN自己都不知道吧,因为这场正常的盛大的婚礼,他也一定收获了生命中不曾有过的感动,比如妈妈的幸福,昨天妈妈在婚礼上幸福落泪了,朋友真心的祝福,不再觉得他是怪物,他应该找到了一种亲切的,动人的,陌生的的归宿感。

所以,这时候唐木做的这个决定,并不是任性而为,他们两个人,真的要分开一段时间,好好冷静一下。

“真正的爱,从来都是找回了自己,而不是丢失了自己。”这是昨天酒醉后,EVAN说的一句话,那时候听得迷迷糊糊,现在重新杀了一个回马枪,让他打了一个激灵,是的。从今天开始,他要重新起航,离开ALLEN,先去找回自己,再去找回真爱——除非那时候,ALLEN真的已经喜欢上了丽丽。他知道这样悄然离去,ALLEN一定会伤心的,但是,他一定也会理解自己的,他如果真爱自己,会给自己自由,而不是蛮横地将他从舞台拖下来,打包带走,让他做一只可怜的,寄生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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