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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二天的早上,当舍友们还在熟睡的时候,我就走出了宿舍,因为我要去校门口送林沛东。今天天气不好,不仅闷热,而且天空阴沉,有种要下暴雨的感觉。虽然这种天气在J城的六月很常见,但对于今天这个特别的日子而言,则为离别添加了一种低落气氛。我感到自己每往校门口走一步都是踏向离别,因此我的心情格外压抑。

我走到校门口,过了几分钟,林沛东就背着包,拉着行李箱出现在我眼前了。他见了我惊讶地说:“你怎么起这么早?才不到七点。”我说:“你不是要走了吗?我来送送你啊,你又不让我跟你去火车站。”林沛东摆摆手说:“没什么好送的啊,以后又不是不联系了。”说完,一辆出租车就开过来,到我们面前停下了。林沛东把箱子和包放到后备箱里,然后就拉开车门,上了车。

我没想到整个告别的过程会这么快,连五分钟都不到。林沛东从车窗里伸出头来向我挥手作别:“你回去吧,我要走了。”我也向他摆摆手:“路上注意安全,到家好好休息!”他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回去吧!”然后他就扭过头去,关上了车窗。

出租车缓缓地开走了,冒出一股白烟。我并没有在原地多加留恋,而是掉头往宿舍楼的方向走。我不想看到出租车消失在我的视野里,我怕我忍不住放声大哭。

但是我还是掉泪了,我也不去擦,仍然往回走着。我想,等我去了W城,一定要去见林沛东,也许我们还有机会……

回到宿舍,舍友们都起床了,开始收拾各自的行李。我默默地加入他们的队伍,因为九点钟左右爸妈要开车来接我。等大家收拾得差不多了,疯子说要去买早餐。我和张小不让她帮忙捎一份干拌面回来。疯子说:“你们俩真懒,不过看在今天是咱们相聚的最后一天的份上,我还是帮你们带吧。”

孙秀秀反驳她:“什么最后一天?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呢!”

大头听了孙秀秀的话,笑了:“‘永远’?有本事你今天不搬宿舍,在这里当‘钉子户’,看学校愿不愿意?”

孙秀秀自知自己一向说不过大头,就哑口无言了。我们几个都笑了起来。

我打开橱子,准备把要带走的东西装进包里。第一眼我就看到了那个路宇送的键盘。我把它拿在手里看了看,突然想起应该给路宇发个短信问问他几点回家。但奇怪的是,短信一直处于“发送暂缓”状态,我打电话过去,发现路宇竟然关机。也许他还没起床,我想。

这时疯子从外面买早餐回来了,一进门就说:“楼下收废品的小贩真黑啊,我们把暖瓶卖给他们,才得两块钱;他们转手一卖就要五块,真是大发‘毕业财’了……”

我们就此又七嘴八舌讨论起来。张小不说:“可不是吗,我的一大一小两个脸盆,去年才买的,竟然才卖了一块钱!这贬值也太厉害了吧!”

我说:“你们注意楼下收书的价格没有?在平时,一斤书能卖到六毛甚至七毛;咱们摆摊那会儿就成了五毛五;现在恐怕都低于五毛了……”

大头感叹地说:“用了四年的东西,卖废品才卖这点儿钱,但带又带不走,真是的……”

孙秀秀笑着说:“你们应该跟我学,我把书都寄回家去了。”她这句话的时候,我脑海中顿时出现了前段时间我帮孙秀秀把两个装满书的大麻袋往楼下搬的情形。那一个麻袋大约有二十斤重,累得我够呛。这种不可理喻的事,也只有孙秀秀才能做得出。

大家正在一致批判孙秀秀的时候,我妈妈打电话让我收拾东西下楼,他们已经到了。于是我就告诉舍友们我要走了,疯子她们就赶紧站起来帮我搬行李。下楼的时候大家还说说笑笑的,似乎并没有离别这回事要发生。

行李放置好后,我就上了车。我对疯子她们说:“你们回去吧,不用送了。”大头和张小不笑着说:“没事,我们看着你走了再上楼。”我看见孙秀秀站在一旁开始抽噎,就笑着骂她:“你真没出息!刚才还笑得跟什么似的,这一会儿就哭了!”孙秀秀一边抹眼泪一边说:“我舍不得你呀。”我说:“没事,以后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疯子把手伸进车窗,拉住我的手,认真并含有深意地说了一句:“多保重,还有,有些事就让它顺其自然。”我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就把她的手攥紧了。

我对爸爸说:“我们走吧。”爸爸点点头,启动了车子。我伸出头去对舍友们大声说:“我走了,再见了!”我看到她们几个一致挥手向我道别。孙秀秀的眼泪都把她的粉红色T裇衫打湿了,泪痕在前襟上清晰可见。

我转过脸来,决心不再往外看,我知道她们还站在那里望着车子离开的方向。也许孙秀秀又哭了,我想。

车子在桥上驶过,我看着窗外的杨柳一棵棵往后倒退。风吹过,柳枝摆动,仿佛也在向我挥手作别。我在心里说:“亲爱的C大,再见了;亲爱的同学们,再见了……”

我们的车开出了校门,开过一条条道路。我坐在座位上一边看着那些熟悉的建筑物一边向爸妈讲述有关我和它们的故事。妈妈笑着说:“我的女儿记忆力真好,四年的事情都记得。毕竟是年轻人啊……我就不行了,不要说四年,去年发生的一些事我都记不大清了。”

我也会有忘记这一切的那天吗?我现在还不知道……

渐渐地,熟悉的风景消失在我视线中了,前方出现了高速公路的标志。我明白我已经离开J城了,J城已经彻底成为了回忆,连同我四年的青春。

天黑下来了,大雨如期而至。雨点噼里啪啦打在车窗上,我看不清窗外的风景了。爸爸说这场雨下得真及时,能凉快几天,我却觉得这场雨有宿命般的意味。为什么在我离开的时候下雨呢?晚一点儿不行吗?

到家的时候,雨停了。林沛东发短信给我,说他也已经到家了。而路宇却迟迟没有回复我的短信,我突然明白昨天他答应出来和我一起吃饭也许只不过是和好的假象,他并没有原谅我,更不想再和我有联系。想到这里,我沮丧地在床沿上坐下,把手机扔到一边。眼泪止不住地流出来。

We’rehereandwe’regone.

Nothinggainedandnothinglost.

Everrthingwillfl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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