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五玉按下心中疑惑,继续听着耳房内的动静。
清脆的瓷器碰撞声突兀的响起,芳枝与游枝二人双双住了嘴。
“够了!”侯夫人杨佳嵋按捺着怒意沉沉说道:“这件事就先到此为止,你们盯紧了侯府上下,不许传出周姨娘是如何谋嫡的片言碎语”。游枝二人急忙齐齐应了命。
这也不出乎姜五玉的意料,堂堂定远将军都没辙的事,区区一个没落侯府能怎么地。恐怕这背后不知牵扯多少事来,只可怜了这个原本的小生命。
房内沉默了片刻,就听杨氏漠然说道:“把听雨阁的院子留一个正门,其他出口都封了,屋子都扒掉建成家庙,记得提醒他们,家庙供着祖宗先列,只能在北墙高处设扇独窗,通风防蛀。另外,买棵百年槐树栽到院子里受雷的地方”。游枝连连应下。
“传话下去,周姨娘病了需要静养,等家庙建好了,请她去家庙里为侯府好好祈福”,杨氏古井无波般继续吩咐着,“拿着侯爷的帖子,带着庄子上那些人的投身文书去衙门再续签十年,然后将这些人发往到蜀中的砖窑。”
芳枝请命应了,又颇有不甘的开口说道:“这可真是便宜了他们!”古往今来哪个胆敢谋嫡的仆妇不是被取了性命。
便宜了么?姜五玉无声呵呵两下,先不说去砖窑搬砖的,算是罪有应得。那周姨娘对鬼神之说深信不疑,要是被关在阴暗的家庙了,夜夜吹着若有似无的小北风,开门就见阴森森的槐树,这种精神折磨恐怕比让她一下子死了还难受!
接着姜五玉听见杨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惜了这楠楠和丹丹了”。
游枝接口若有所指的说道:“是人就想争个高低,不管是五岁还是五十岁,也不论是做了官还是只能在主家领了差。都巴望着主上能多看咱们一眼,这楠楠与丹丹虽小,在小姐身边服侍久了就起了争斗的小心思,今个周姨娘能哄了她们在小姐身边乱出主意,明个她们大了听了谁的唆摆指不定能出什么大乱子呢!”。
芳枝也插嘴道:“那丹丹听了周姨娘跑去她们家的混账话,有模有样的学了给小姐,小姐那天就又用这招支开丫鬟们,这楠楠也不甘为后,抢着拿新鲜玩意给小姐讨欢心,说是小姐拿了什么金丝鸟叼着她的锁片玩,小姐一时玩的太高兴了才栽到雨里了,大家忙着把小姐搬出那听雨阁,到让周姨娘抽了空子,拿了那锁片,挟着楠楠一家。”
游枝沉吟道:“说也奇怪,谁都没见着那金丝鸟,可见着周姨娘偷偷捡锁片的丫头说,地上当时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芳枝不屑道:“那等害人的东西不见了也好!”,说着顿了一下又开口问道:“夫人,这次丹丹娘告发有功,也顺势揪出了楠楠一家坏的事,但到底铸成了大错,该如何发落是好?”
良久,杨氏淡然道:“赏丹丹一百两银子,一并发落到砖窑里去吧。”
游枝轻声应了,丹丹算是捡到了一条活路。
絮絮安排完这许多事,杨氏声音也倦怠了,“好了,你们先退下吧”。
姜五玉听着游枝、芳枝应了是,赶紧左右瞅了一下,然后一溜烟跑的出夹道,飞快的跑往园子里去。
游枝略微向后窗望去,接着对杨氏回道:“夫人,小姐退下去了”。
杨氏揉了揉额角说道:“她此次要是有了长进,也不枉我费这么大功夫。”
芳枝赶忙笑着说道:“小姐本就聪明伶俐,平日里不过太单纯了些,受了这次的教训,日后肯定万事不错的”。
游枝咬了下嘴唇,终还是忍不住说出来:“夫人,小姐才刚四岁,这么早就知晓这些是不是太快了点”。
杨氏微微一叹:“再过几个月就马上就又是一年,玉儿眼看着就五岁了,都等到正式开蒙的年纪了还这么懵懵懂懂,将来怎么支应门庭?”。
杨氏缓缓闭上眼,爵位到了姜五玉这就没了,侯爷不过是个闲职,老封君又致了仕。娘家,是不会给她的女儿在仕途上尽半分助力!玉儿的前程啊……..
姜五玉挥舞着小胳膊小腿堪堪冲到园子门口,就被一脸急轰轰的黄鹂拉住。
“小姐!怎么能乱跑,不是跟在下说好了在曲径亭的院子里玩么!”
姜五玉看着黄鹂满脸通红一头大汗的样子,略有些亏心,顿时长着嘴说不出话来。
翠柳笑着走到黄鹂身侧,拿起帕子拽着黄鹂,边给她擦着汗边问道:“怎么就这么一会功夫就急成这个样子?”
黄鹂一听恼的更狠了,一手挥开翠柳,冲着她说道:“翠柳姐姐平日怪稳重的,这次怎么失了分寸!我在这院子里不住的翻找,见不到你们,只得让大伙散了满侯府找,还得小心着不被芳枝几个看到!”。
翠柳堆上讨好的笑容说道:“这次是我不好,我陪着小姐其实一直都蹲在院子西北角这葵花下面,刚看着你们急急忙忙的样子起了玩心,都是我错了,你不要气我了好不好”.
黄鹂顺着翠柳指的方位狐疑的看去,角落里种了十几株盘子大的葵花,翠柳本就喜欢着绿衫,要是蹲在里面不仔细看去也难得发现。自己当时在曲径亭里找不到她二人就急忙派人去了别人寻人,自己只在这里干守着,丝毫没注意这外墙角落。
姜五玉见状也羞赧的低下头,揪着黄鹂的袖角说道:“都是我太贪玩了,黄鹂你就别生我们的气了”。
黄鹂拗不过姜五玉,终是掐着腰气鼓鼓的应了。翠柳找了小丫鬟传话叫众人直接回宁福居不提。
晚膳毕,杨氏看着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姜五玉说道:“从明日起,你每日上午就跟在娘身边,好好陪着娘,也给娘打打下手,省的一天到晚胡乱躲在壁角充壁虎,也不多占你时间,下午还是任你自己安排”。
姜五玉心扑腾加快了一拍,老妈的话意有所指啊,看着样子是知道自己偷偷听壁角去了,难道是自己表现的太平静,老妈觉得自己没有觉悟,打算亲手调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