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妃发完呆,想到自己的失态,道了歉,与我告了别,回了住处。
我见天色已浓黑,如诗开始催促,“公主还是先回去用晚膳吧,你已经在外面待得太久,能不能回去。”
我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在回府的路上,想到近日的事,微微一晒,刚刚看到这位邵妃。想起很久以前父后对我说过的一些话。
那时,父后敛去了微笑,目光深邃复杂,“你长到这么大,的确连什么叫委屈都还不知道,也怪我对你从小娇宠,处处维护,如今却不能永远将你庇佑在家族的羽翼之下。”
我怔怔望着父后,说不出话来。
“如果现在,要你受着极大的委屈,去做一件万般不情愿的事,甚至放弃你所珍视的东西,你会如何?”
我一惊,咬紧嘴唇,心头急跳,无数念头电闪而过……这话是什么意思?
父后的目光深凉如水,“每个人珍视的都不同,你当真是要长大的!”
与此同时,邵妃所住的地方。
“外边站的是谁?”邵妃问侍侯的宫女。
“是立新大人。”宫欣低声回道,“今天早上过来,直到现在不曾离开。”
怔怔半晌,邵妃不能开口,别人都在说立新已经回了风绝,只是为何又出现在这里?
邵妃走了出去迎接他!
看着此时的立新穿着朝服,那身影沐着晨光,仿佛身上带着无穷的力量,但却有书生般的悠闲。
邵妃略略梳洗,绾起发髻,推门而出,走到他身后。
“邵妃!”立新肩头一震,回身看他,旋即俯身欲行礼。
邵妃伸手虚扶,指尖在他袖上拂过,旋即收回,身份礼节于无形中隔出应有的疏离。
邵妃凝视他,浅浅笑道,“表哥安好?”
立新亦微笑,“不敢,刚从战场上回来,多带些戾气而已。”
“这么说,表哥是有些累了?”瞧着他端肃的样子,邵妃笑了,刚从战场上回来吗?他首先来找的就是自己吗?
归得立新有匹这世上难得一见的千里马,因此才能如此快速地来往与风云与风绝之间。
“没有的事,不过最近是有些操劳了。”立新笑起来,露出一口皎洁的白牙,只是口气有些漠然。
这不是立新第一次同他说话,但是彼此之间的牵挂寄托却是不一样了。
他们一路沿曲廊去往书房,立新总垂手跟在邵妃身后,一步之遥之外。
邵妃看着此时的立新,真是想不通他此时来找自己的用意!
好在,立新看着他说:“那一次你所住的宫殿被烧是我作的,你现在没事吗?”
邵妃听得登时就楞住了,哪有这么坦白的,只不过立新这样说了,难道就表示他从此以后不再帮自己了吗?
看来,万事得靠自己。
邵妃看着立新说:“如果今天你来找我就为了这件事情。那么就不必再说了!”
立新看着邵妃说:“我今日来私会你,只是为了告诉你,从此以后我不会再帮你了!我们虽然之间是表亲,但是我已经帮你太多了,把你从风绝带了过来,你如今还当了妃子,我已经算是对得起你了,请你以后自己好自为之把!”
说完就告辞走了。
邵妃在他走后,站在原地已经有些傻了,这日后该依靠谁呢?
想了好半天,才找来自己从风绝带来的丫鬟宫欣说着话。
可是宫欣太不聪敏了,说话吞吐,邵妃此时的心情并不好,因此她就被罚跪地了!
跪在地上,为着刚才说话的迟疑,而有些愧疚地看着邵妃。
邵妃摇头,扶起宫欣:“傻孩子,你也看见今日原公子与我之间的疏离,我在国内听说的,他有心上人,原来那人真是公主,没想到表哥真就为了一个女人而舍弃我了!”
“你真不知道我与那曼彤公主之间的过节?你是跟着我从小一起长大,我能看不重你吗?为何今日如此愚笨。”
他顿一顿,又近些身,方才含笑:“我教你个自保的方法,在宫中,掌握秘密才是引领生死存亡之道,你的危险,是在于知道得不多不少,可差了这一步,终又成了惹事的祸根,这垂死一线,关键是看你如何的选择。”
他的声音愈说愈轻,小小的宫欣,如块肉在案板上,哪里能逃得脱手心。
“宫欣,你可知,我怕的是什么,如今就告诉你,只怕女皇会顾虑我,皇后排挤我,只不过就算真有这些,还是终究得活下去,你在皇宫里行走可是得为我多挣点面子。”
邵妃说到此次,似乎连自己也想通了,从今以后一定要努力活下去,即便没有任何靠山。
“奴婢知道。”宫欣认真地说。
“你知道?”邵妃冷笑:“那就是真的在同我装傻,只木头木脑立在面前做什么?以后如果听见宫里有什么传言得多为我听一些,可不要让你的主子被人害了去。”
“奴婢知错了,明白了。”宫欣赶忙点点头。
当夜,公主府中,晚风最是透寒刺骨,我睡不好。
第二天起来,我便有些气滞神饧,强打精神坐起来看了些书。
如诗担心地看着我:“公主别不是受了风寒吧,昨天下半宿只听见你在炕上翻来覆去。”
我说:“哪里有那样娇贵,过会子喝碗姜汤,发散发散就好了。”
不想到了下半晌,却发起热来。
如诗见我脸上红彤彤的,走过来握一握我的手,哎哟了一声,说:“公主,我瞧你那脸色就不对。怎么这样烫人?快去躺着。”
我犹自强撑着说:“不必。”
如诗连推带攘将我搀到炕上去了,说:“你就歇一歇罢,看书也不差这一会把。”
我只觉乏到了极处,发着热,恍恍惚惚却像是听见在下雨,人渐渐醒来,听见外间嘈嘈切切的讲话声。
躺在炕上心里安静,隔了许久也才听见一句半句,像是如诗在和谁说着话。我出了一身汗,人却觉得松快些了。睁眼看时,原来已经差不多是午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