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太医服毒自尽的消息很快传来，宫中一干人等都是感慨良多。其实明眼人都知道一个事实，季太医只不过是这场内廷斗争中的一个牺牲品而已，而且更多的人是把这样的一个悲惨结局归结到了皇后的身上，毕竟众所周知的事实是皇后才是季太医的背后靠山。
按照惯例，每天早上皇上都要前往万寿殿给自己和齐王的生母，也就是当今的皇太后请安。和皇后萧妃齐王妃不一样八大世家的出身不一样，皇太后出身寒门，娘家姓杜，宫中人等有时候也会在背后称呼她为杜太后。杜太后本是尚宫局中司珍房一名普通的宫女，因制作首饰珠宝的技艺高超颇得前任太后的欢心，继而被指定来照顾先帝。
虽然是宫女出身，但是杜太后却在后天通过自身的努力不断地提高自己的修养，最终成为一个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的才女，先帝爱其才，故而在平定天下之后立其为皇后。说起来也是杜太后本人争气，一口气为先帝诞下了两位皇子且都颇得先帝欢心。先帝驾崩之后，杜太后便被现任的天子迎进了万寿殿颐养天年。
照例一番请安的仪式之后，杜太后将儿子拉到了身边坐下，上上下下一番打量之后问道：“皇儿，为娘的见你愁容满面似乎是心情不畅，不知道皇儿是不是心中所有烦闷？”
在自己的娘亲面前做儿子的自然无需隐瞒什么，就听皇帝说道：“母后，最近吉嫔中毒一事想来您老人家已经有所耳闻。太医季卓如胆大包天，竟然敢在司膳房进贡的****酥中下五色散，几乎要了吉嫔腹中胎儿的性命。此等恶贼不除，朕实难安寝。”说到这里皇帝看着杜太后很认真地说道：“朕已经下旨，命季卓如自尽，其家人或罚没为奴，或充军边关。”
皇太后叹口气摇头道：“六宫中向来是非甚多，只是到了谋害龙胎这一步的却也甚少，但也实在是骇人听闻。”说着皇太后抓住了皇帝的手说道：“皇上，在您看来，吉嫔中毒这件事情是不是就只是季太医下毒这么简单？”
皇帝点头道：“朕自然知道此事背后还有黑手，也能大致猜到是何人所为，但是朕投鼠忌器有些事情也实在是不能放手去做。”
皇太后对着下面的人挥了一下手，宫女太监们一个个都悄然无声地鱼贯而出，直到宫门被彻底关严实了之后皇太后才启口说道：“皇上，宫中妃嫔争斗由来已久，由此丧命疯癫之事数不胜数，为娘也是跟人一路斗过来的，其中的酸苦自然知晓。但是无论如何的玩弄心计，有一条是决计不可以去碰的，那就是谋害龙胎。这是要断我大周江山的根本，是要拔我们的根！”
皇上看了一会自己的娘亲，忽然离席跪倒在地说道：“既然母后是这样的一番说法，那朕就斗胆了。请母后应允朕废去皇后之位，同时拿齐王问罪。”
就算皇太后是再精明不过的权谋高手，估计也无法预料到皇帝会在自己面前提出这样的连锁条件。皇后心狠手辣的传闻皇太后其实早有耳闻，只是一直以来皇太后都恪守清静无为的道家思想，将六宫中诸多事宜都交给了皇后去打理，毕竟她才是掌管凤印之人。至于妃嫔间的斗争，用皇太后的话说那不过都是女人之间争风吃醋的无聊把戏，无需放在心上。
然而事情的发展总是不以为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无论你是皇太后还是皇上。出身高贵的皇后竟然出手谋害皇上的亲身骨肉，原因只不过是非其所生。这种事情放在哪朝哪代都是可以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大罪。皇上的愤怒自己可以理解，但是这其中又有齐王什么事情呢？
听到自己母后的问话，皇帝答道：“回禀母后，根据神机内卫的回报，齐王自封王开府之后一直不安于室。他利用自己是先帝对他的余爱和声望，在朝中广结党羽，形成了所谓的七王爷党，并大肆散播所谓齐王当与皇上共分天下的谣言。另外，根据神机内卫的汇报，齐王花费巨资结交八大世家，试图建立起效忠于他本人的军队力量。”
说到这里皇帝抬头看了看杜太后，然后才继续说道：“这次吉嫔中毒事件朕表面上交于尚宫局一干人等调查，实则暗中一直命神机内卫跟进。现在可以有把握说季卓如之所以敢下毒，就是受了皇后和齐王的联手指使。”
皇帝是一口气说到了这里，因而难免有些气喘胸闷，待他调匀呼吸之后方才又一次郑重其事地说道：“母后，请准予朕废除皇后之位，并将齐王革爵拿办，以正朝纲！”
整个万寿殿里如死一般的寂静，这会工夫就算是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得一清二楚。什么叫祸起萧墙，什么是手足相残，根本就不用亲眼所见，单从刚才皇上的一番言论中就能听出来。皇太后心里非常清楚，先帝所写的那一道奇怪的传国诏书就是这一切祸事的开端。虽然自己也不明白先帝爷何以有这样奇怪的举动，同时心里面也难免埋怨先帝，但是大事当前皇太后知道，如果自己不及时阻止的话，那整个大周王朝都可能要面临一场灭顶之灾。
想到这里皇太后用一种高冷的语气说道：“皇上，您知道为什么当初先帝和本宫会将现今的皇后指婚与你吗？”说着皇太后站起身来走到了宫殿南墙的一个大书架旁边，“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她出身于八大世家的沈家！沈家一直都是时代守卫在南部边关，其祖父现在还是镇南王手握雄兵十万，其父目前是户部尚书，掌管着天下的度支财政；这样的人做皇后不仅是门当户对，更是对我们皇室的莫大支持。这一点皇上您难道不懂吗？”
皇上当然懂这个道理，但是说到底皇上只有二十三岁，接掌皇位也之后两年多一点的时间，意气用事就是难免的。皇太后看到皇帝沉默不语于是继续说道：“我朝设有八大柱国，每个柱国都是声名远播的朝中重臣，不仅权倾朝野而且手握兵符，且均被封为异姓王。毫不夸张地说，八大柱国就是撑起我大周朝的八根苍天大柱。没有这八大柱国的支持，只怕皇上你就算是坐在了龙座上也会被掀翻下来。”
皇上抿着嘴想了一会说道：“莫非朕这一辈子就这样生活在八大柱国的阴影之下，一辈子都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吗？”皇太后摆手道：“一个人想要做一个快乐的平头百姓，那他就可以只做自己想做的是；但是一个人若要君临天下，那就必须做很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看到皇上不服气的样子，皇太后柔声安慰道：“皇上你不必过于介怀，八大柱国虽然权势熏天但是好在均无反意且对我皇室忠心耿耿。何况我皇室和八大世家都是姻亲关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真正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见过哪有个丈人会把自己的女婿给轻易赶走的吗？当然皇上你天资聪颖后天假以时日，利用君临南面之术，对八大世家敲打怀柔逐步去掉他们的权柄，那时候天下就真正是你的了。”
终于皇上叹了一口气不再说皇后之事，但却继续问道：“那齐王之事朕当如何处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