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类童生?
第一次听见有人用这么新鲜的词语来形容自己,陆宣闻声望去,就见到一名童生正指着自己,但这人相貌普通,并没有什么出奇,陆宣很肯定自己并没有见过此人就是了。
偏生这人,才在他踏出车厢,就将他给指认了出来?
这让陆宣大为皱眉,不得不多想了一些。
见到陆宣朝他望来,那人也不见怯意,而是满脸嫌恶的盯着陆宣。
此时府衙外面尽是前来赴考的考生,数名巡查人员就站在府衙门口,正在负责逐一检查进入考场的考生,旁边两侧各还有三四名官差把守秩序。
大部分考生就站在附近等候,十分安静,所以在那人喊出一声后,立马就将府衙外面的人们吸引了过来。
正在等候进场的其余童生,纷纷转头看向陆宣,满是惊奇。
陆宣这个名字在这几日可谓是“红”透了半边天啊,现在这个洪州城就是想找个人不认识陆宣的都难了。
一半是因为他做的诗词,以及那首被传得神乎其神,琴曲词曲合一的《水调歌头》,一半则是因为陆宣此人本身,先是对少尹公子卢承庆的失约,又被人传出人品不堪,诸如种种,都让陆宣这个名字成为了洪州城大街小巷时刻议论的话题。
实际上要说批判,倒也不是真就所有人都相信外面传的那些对陆宣不利的传言,也有不少只关注陆宣所作诗词本身,对其大为推崇的。
但那毕竟只是少数。
现在的言论是,大部分人对陆宣此人是否不堪表示怀疑,不置可否,少部分要么就是极为推崇,要么就是极为厌恶,这三种。
但就大部分童生而言,现在他们都是后面这种。
如果说,前面有不少童生因为陆宣保举童生的身份,对其大为赞扬,那么当卢承庆等人开始抹黑陆宣的时候,这些人便开始随之往一边倒,对陆宣的态度又推崇转为了厌恶。
这一切,都是因为陆宣是保举童生,而他们不是。
因为陆宣作出了的诗词被人所推崇,因为他得到了王大家的欣赏和相助,因为他的名头传遍了洪州城,而不是他们。
因为……
也因为陆宣开始被唱衰了,而不是他们,所以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跟着众人去鄙夷一番。
基于这种种由头,府衙外这些终于看到陆宣此人的考生们,眼神很复杂,但无疑脸上都露出了不耻与之为伍般的表情,即便有人对陆宣这人根本不了解,也多少要作出远离陆宣的“下意识”举动。
仿佛,便是和陆宣靠近一些些,自己的高尚人格都会被陆宣沾污了一样。
也就是府衙内外不准喧嚣吵闹,不然的话,这会该有不少人,要指着陆宣开始唾弃了。
感受到谢清清的柔夷从后面拉住了自己的手,陆宣回头给了她一个淡然笑容,后者才神色稍安的放开了他。
走下马车,陆宣一脸从容之色,对周围考生投来的目光视若无睹,在监考人员指定的队伍后面排了起来。
这些考生见陆宣如此之“厚脸皮”,一个个的都忍不住和旁边的人交头接耳,看向陆宣的眼神满是掩饰不住的鄙夷。
见陆宣在前面排了队,这些人又才想到入场自己还没有入场,虽然急着想要上去排队,不过看到陆宣在哪里,结果一个个便硬是纷纷止步不前了,对着陆宣指指点点个没完。
陆宣冷笑了一声,等到前面一人检查通过后,径直走到了门前巡查那里。
“你是陆宣?”其中一个中年巡查接过记录有陆宣姓名,家世户籍的名剌,细细查看的同时,口中则如此出声问道。
陆宣是保举童生,属于是怀牒自列参加的府考,名剌上面除了县令的盖印,乡绅廪生等人的签名,赫然还有代表黄豫章学士身份的印章落款!
相比起前面那些考生,两者分量显然不可相提并论,也难怪这中年巡查会多此一问了。
旁边几名巡查虽然没有凑过来,但看向陆宣的眼神明显带着好奇,只不过相比那些作为“竞争对手”的考生,几位巡查对陆宣倒不似那么排斥甚至看低。
他们比谁都清楚一名能够得到保举的童生的才能。
外面虽然将陆宣此人传得十分不堪,但是这却抹灭不了陆宣本身才识过人的事实,这才是最为关键的,更何况谣言止于智者,谁知道这些传言是真是假?
总归来说,几名巡查对陆宣还算是比较客气的,检查无误,就打算放陆宣进入考场。
然而就这在时候,一道满是嘲讽意味的声音则从陆宣身后响起:“连这样阴险狡诈之辈也都可能进入考场么,几位巡查大人可要检查好喽,别让某些人夹带私藏了什么进去!”
这话岂不等于是在说他们疏于职守?!
几名巡查闻言脸色一变,那名中年巡查一张脸顿时就拉了下来,对出言之人怒目而视。
他当先就看到一名体格壮硕打扮不伦不类的童生正走近过来,正要呵斥,却看到那名童生身后之人,竟然是少尹家的公子?
中年巡查眉头一跳,忍下怒意,盯着说话之人沉声道:“本人与其他巡查的检查是有目共睹,何来私藏夹带?你今日说不出个所以然,我看倒是你,就别想进入考场了!”
“呃!”
停下脚步的唐恫脸上显露出些许惊慌。
方才他说这话,纯粹只是为了刺一刺陆宣而已,哪会想到面前这面容刻板的中年巡查真会和他较真起来,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他打听过,眼前这中年人虽在府衙外巡查,但同样却还是监考之一,要是他真不让自己进去,那可就真是进不去了。
唐恫不由得转头看向身后的卢承庆。
卢承庆朗笑一声,从他身后站了出来,对实为监考之一的中年人拱手道:“杨监考,刚才的话不过是唐兄心急口快之言,承庆代他替几位告罪一声,还望几位巡查切莫怪罪可好?”
他这说完,便猛的偏过身,直视陆宣,脸上带着讥诮之色,恚怒道“实在是在此人人品实在是败坏不堪,唐兄心急此人向来狡诈,才会出声提醒罢了!”
这是卢承庆第一次陆宣的真面目,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盯着陆宣的脸,好似要把此人的样子死死记住一般。
也可谓是自当陆宣从卢承庆手中夺走阁首,结下仇怨后,两人的第一次正面交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