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白,自己已经陷入人家精心的布阵里。
蔚凌然没有迟疑,立刻奔向那所房子,她相信,对手既将她逼进这里,那么进入里面一定可以闯出活路。
“你,等等……”原本在她身后的少年,在她一脚踏进房子前,低低喊了一句。
“怎么了?”蔚凌然扭头看他,然而下一秒,她立刻发觉这所房子有什么问题,她已踏进去的左脚似踩在吸力强大的旋涡里,连带着仍在门外的重心也不稳,整个人身不由己被吸了进去。
她瞬间消失无影,姬沅和在喊她的顷刻已伸手拉她,但还是迟了,他连她一片衣角也没触到。
少年闪身跳入门内,他进入里面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完全没有蔚凌然之前遇到的旋涡,里面风平浪静,入眼尽是花红柳绿的景色,但是先他一步被吸入里面的蔚凌然却完全不见踪影,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他缓缓步入小道,没有放松,相反,连清亮的双眼都布起了警戒,神情凝重而紧张。
“嘶”如毒蛇吐信的细微声响,突然自他耳后传来。
少年没有闪没有避,左手伸直的食、中两指,似长了眼睛般,平抄耳后,声音来处,右手利剑突然往右侧身后一丈的地方,用力一掷。
“哎哟”熟悉的痛呼声低低入耳,两指夹住银针的少年心里一紧,飞快掠过头……
周围繁花似锦的景色一变,眨眼已是萧萧冬雪,冷风刺骨,在白皑皑雪花里,他的剑柄仍在颤动,剑尖却插在一条盘踞成环的金蛇上,自它肚腹流涎而下的液体,在洁白景致里开成一朵妖冶的红梅。
少年不禁一楞,刚才的声音明明是……
幻象,眼前一切皆为幻象!
姬沅和心头大震!
他立刻闭上眼,将声音凝气成声往金蛇方位传去,“闭上眼睛,不要相信眼前一切,还有……对不起,我——误伤了你。”
淡淡带凉的声线如轻微的风飞灌耳膜,身处一片混沌黑暗的蔚凌然蓦地一惊,眼前莫名裂出一线明光,沉沉的黑如空中飘浮的尘埃,慢慢下坠,凝成脚下灰黑的实地,晨曦初露的微弱亮光刹那击退黑暗,所有颓败黑暗的影像化为一缕不留痕迹的青烟。
天亮了。
蔚凌然微笑,笑容森凉冷肃。
她发觉,她两色的眼瞳还有这样的妙处,只要是白天,便能看穿一切东西,不论是障碍物,还是……阵法形成的幻象。
她抬眼望去,少年就站在她前侧,她与他只隔了一道纸裱的屏风。
低头,这下再也笑不出来,他的剑大刺刺插在她脚掌上,只差一寸,剑尖便贯穿而过,幸好她的脚还没废,不过……要走路,怕是很痛苦!
蔚凌然咬咬牙,无声冷笑,她受这一剑迟早要以十剑来还。
“你站在那等着,我这就过去。”蔚凌然说着,一跳一跳靠近少年,她的双瞳既能穿透阵法幻象,自不怕她的声音会对少年形成幻听,在她说话的时候,已跳近少年,一手拉住了他。
少年用力反握她的手,仍闭着眼睛,低低说道:“我的剑——伤了你的脚!”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蔚凌然立刻觉得脚掌疼痛钻心,她急着跳到他旁边,连剑都还没拔出来呢,这一跳一晃的,伤口无端加大了许多。
“嗯,我还熬得住。”蔚凌然蹲下来,动手处理剑伤,就当是还他替她挡钉子的情好了。
“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先离开这再说,不过你得继续闭着眼睛,我可以告诉你路。”蔚凌然环视一眼周围摆设,这里明显是女子闺房,还是个阵法奥妙的地方。
少年迟疑,“那你的脚?”
蔚凌然低头,因疼痛扭曲的脸有些愤怒与发愁,她总不能一直像只兔子一样跳着走吧!
姬沅和突然在她跟前半弯腰,“上来,我背你,你告诉我怎么走。”
清淡的语气不含任何令人遐想的成份,蔚凌然没有忸怩或尴尬,这境况,赶紧逃命才是正理,谁还顾得上产生什么绮念呢。
她两手默默攀上少年颈项,两人发丝自然纠结一起……
“怎么,这就想走吗?”
门后倏地转出一个人,一个明显长得胡女般粗疏、棱角分明的容貌,却偏偏穿着汉人女子温婉、秀逸的衣裳,懒懒斜倚着门扉,堵住大半的门,作出自以为风情万种的姿势妖娆笑看他们,她的目光最先锁定蔚凌然,憎恨至极的情绪自眼角一闪而过,蓦地跳至蔚凌然散落裹胸的女性特征上,脸色微微变幻,再挑眉去看少年,嘴角已噙了抹残酷的冷笑。
蔚凌然见胡女盯着自己胸部看,也不着恼,反正代城主这身份,她早晚要丢弃,只不过……被一个女人这样盯着,心情实在不爽,挑眉,大刺刺回望过去,啧啧,不就是38B胸围嘛,虽然确实比她的大,但姑娘你胸再大,也不该跟她叫板,她的眼睛可是很毒的。
“姑娘,麻烦让让,我们走错门。”少年淡淡开口,虽然他双眼仍然闭着,但胡女却觉得他的目光冷厉如剑锋,强力划开密闭的空气,令她有种被怒狮睥睨的感觉。
蔚凌然看着胡女瞬间错愕的表情,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姬沅和这语气……实在太有气势了。
她一笑,习依立刻狠狠瞪了过来,“两位,这门既然走错了,你们便将错就错,留在这不要走了。”胡女一边说,一边悄悄退出去。
少年眼不观,但耳在听,在周围墙壁发出隐隐震动的瞬间,脚尖悄悄往旁边踢了踢。
“轰隆隆”一个巨大的铁笼子当头罩下,胡女在笼外拍了拍手掌,媚笑着看笼内丝毫不见慌乱的两人,这间原本是闺房的屋子,四面墙壁突然冒出多名挽弓搭箭的汉子,蔚凌然瞄了瞄那些特殊的箭,不禁暗暗抽了口冷气。
“他们弓上挽的箭矢,是燃火箭。”蔚凌然暗暗留心四下,看了眼外面笑得妩媚冷酷的胡女,在少年耳边低声说。
燃火箭,只要张弓射出,即便再短的距离,只要箭矢与空气产生摩擦,立刻便能燃烧起来。
姬沅和点点头“我知道”燃火箭表面涂有层火油,那味道他闻得出来,“待会,你只管盯着牢外面那个女人,我们要脱困少不得靠她带路。”他以凝气传音对蔚凌然说话,别人只看到他嘴唇在动而已。
“凌城主,将你身上的包袱扔出来吧,反正城主这位子你也坐不着了。”习依在外凉凉指了指蔚凌然背着的包袱,显然很清楚蔚凌然包袱里是什么东西。
“好啊,印鉴给你也行,”蔚凌然笑吟吟伸手去解包袱,很合作的态度,看了看胡女,蓦地缩回手,“但……姑娘你究竟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