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呯、呯!”
两条一红一绿的人影自侧翻的马车内飞出,直直如陨石般坠落在送殡人群里。
“轰!”这一声巨响足令路人目瞪口呆半晌,学士府的马车比那两姐妹的下场更惨,直接撞上了孝子扶送的漆黑棺木,这一撞后劲还未止,棺木被撞跌落地,两匹疯狂的马蹄足高扬,楞是将钉死的棺木踢开,这还不是最后的,棺木踢开之后,两匹马拖着马车残骇,直接踩踏着棺材里的尸身从上面辗过。
这一切发生其实在瞬息之间,那家送殡队伍还未反应过来,两匹疯马拖着不成形的马车扬长奔出老远了。
然而他们回过神后,看着那副被踢开的棺木,看着被畜牲踩践的尸身,脸色可就不是一般的难看了。
他们盯着刚刚跌跌撞撞站起来的苏家两姐妹,那千百双眼睛简直能喷出火来将她们烧成灰……苏美玲苏丽玲被他们眼中极寒极烈的暴戾气息吓得脚一软,又倒了下去……
蔚凌然可有可无的瞥了她们一眼,淡淡道,“绵宇,我们走。”
表姐妹们,这份大礼你们苏家就好好享受吧!
冲撞了死者,还让畜牲踩践了死者尸身,这在天邦可被视为大侮辱,今天出殡的人家可是天邦的尚书府呢。
蔚凌然闲闲剔着指甲,据说尚书府与学士府素来不和,相信经过今天这出闹剧之后,她的好舅舅一家人都将陷入难以脱身的麻烦,尚书府一定会代她好好招待姓苏一家子的。
城东,很普通的一家宅子里。
蔚凌然一众人化装成外出游玩归家的百姓,集中在这间宅子里。
此刻,她端坐着,有一口没一口的抿着茶,看似不经意,实则专心的在听着跟前的人汇报信息。
“暗牢是个相当隐秘的地方,我们查了多日,才知道了大概,它建造在皇宫一角的地底下,专门秘密囚禁一些重犯,图纸我们还没绘出来,因为在皇宫底下,我们的人很难进去,所以有些线路还不明确,我们准备今晚再去探一次路,明早一定会将路线图绘出来。”
蔚凌然垂眉沉默着,徒戈怰想了想,挥了挥手,道,“好,辛苦了,你们下去。”
“凌然,你真的相信……他们,这会不会是个陷阱?你仔细想想,天邦皇帝秘密关押着他们做什么?”
蔚凌然看了看楚千浔,他的意思她明白,是啊,按说以前,皇帝根本不会畏惧学士府一个文官,自然不会为了控制苏崇礼而一直秘密关押着苏婉贞母子,再说,以苏崇礼的德行,为了利益也绝对不会顾她们母子俩的死活。
如果换作是她,早在捉住苏婉贞母子时,就秘密将两人处死了……,毕竟当初与他们息息相关的“蔚凌然”皇家儿媳已经被逼殉葬了,还留两个废人干什么呢?
然而,现在她的身份不同,她是珞篱的大洛王还是汐羽的女皇,如果苏婉贞母子俩仍活着,被天邦皇帝牢牢关押在暗牢里,这却是极有可能的,前提是,他们在当初她被逼殉葬时,他们活了下来……
蔚凌然负手在屋子内走来走去,她面容沉静如坚冰,眼眸寒芒幽幽的闪烁发亮,无论消息真假,这么多年,她好不容易有了确切消息,就算是陷阱她也得闯上一闯,闯出个明白来。
如果……,她一定要乘机向天邦皇帝替苏婉贞他们讨个公道,生母早已故去,养母!
蔚凌然握了握拳头,深深吸了一口气。
“千浔,你的顾虑我都明白,但是,在没有证实之前,我不会放弃的,我既然来了,就一定要将这件事弄个水落石出。”
“凌然”楚千浔平静地凝望着她,“无论你作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他沉静地笑了笑,楚楚风流的韵贵气质更添几分沉稳成熟清越的味道,连一个清浅平常的笑容都如此风情魅惑。
蔚凌然看他一眼,脑里竟然闪过一个荒谬的念头,皇帝还真是个好职业,是个提升气质的好职业,楚千浔不过做了皇帝一段日子,整个人都大气沉稳举手投足皆风情更添无穷魅力了!
她压根就忘记了她自己现在也是“皇帝”一枚。
楚千浔看她神情古怪,不免又看多了她几眼,直看到她自觉脸红转开了目光为止。
“凌然,今晚先好好休息,明天再详细安排。”
“明天,有证人。”徒戈怰这句话是为另一种可能作准备。
蔚凌然冲两人笑了笑,淡淡道,“嗯,你们也累了,早点休息。”
众人确实也累了,这些天没日没夜的赶路,禅精竭虑在作各种安排,各自道过晚安之后便回房休息。
然而,总有扰人清梦的事情发生,就连在暗防严密高手如林,外表极不起眼的宅子也一样,这人还专挑最为疲倦精神最差的蔚凌然来扰。
深夜天幕浓黑如墨,也不知来人是怎么突破他们外围的重重防守,竟然再次故技重施,掷了把寒光闪闪的飞刀入蔚凌然房中,将她惊醒之后,竟然以身作饵在她窗外晃,引着蔚凌然追逐出去。
黑影身法快如流星,在前头有意引导蔚凌然追来,不停变换步法中,看得蔚凌然微微怔了怔,觉得这人身法似乎见过,一时却又想不起到底在哪见过?
然而,放眼当今天下,功力能与她相比的姣姣者,不过数人尔尔,起伏奔掠中,他们越走越快越走越远,转眼便到了人烟稀少的京郊湖畔。
那道黑影率先停了下来,蔚凌然心底疑团越滚越大,看着这人身形……很像那个人啊!
“喂,你究竟何人?引我到这来干什么?”
“我的身份你就不必管了,引你到这——并没有恶意,不过是想让你听一个故事!”黑影隐在三丈开外的树后,故意压了声音漠然道。
蔚凌然挑了挑眉,听着这人刻意改变的声音,仔细再看看这人的身形,虽然故意套着男式衣衫,但明显过宽过松不合身,这人腰身极窄……
她脑中蓦地闪过一个名字,再结合这人的武功,蔚凌然心中突地一跳,莫非真的是她猜测的那个人?
好,那她且听听这人有什么故事非得三更半夜诱她到这来说。
心里如是想,蔚凌然却霍地转身作势欲走,“阁下如要人做你的听众,多少也该表示点诚意才是。”
“你……哼,你若不听下去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蔚凌然冷笑,也不转身,“哦,将来后不后悔我不知道,但现在我却知道我已经后悔了——后悔没在屋子里好好睡觉,跟你跑这来既不风花也不雪月,一点意思也没有。”
“你……”那人在树后似乎狠狠跺了跺脚,继而咬牙发恨的道,“凌威哦不,蔚凌然,你给我站住。”那人无奈的低嚷出这一句,突地扬手一把扯落蒙面黑巾。
蔚凌然笑吟吟回首,望着黑巾下那张艳绝的脸,并没多少惊讶,这人——果然是莘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