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诚贞扔下绛珠一人就回了清风苑,越想越气,老夫人本就注重声誉,而今日的事偏偏又被林妈妈看到了,林妈妈是老夫人的陪嫁丫鬟,必定会将今日的事告诉老夫人,行为孟浪的帽子自己是脱不了了。在外人看来老夫人是因为钱氏对吴氏这一房颇多照顾,可他们母子三人心里清楚,老夫人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偏偏还让人说不出不是来,郑诚贞一拳击在桌上,他现在只恨自己听了郑子华的话。
郑子华昨夜睡得极其安稳,甚至梦到自己成了靖国公府的嫡女之后,嫁给了诚亲王世子。想到此郑子华红了脸颊,她看了一眼蕊儿皱眉道:“你昨夜去哪了?”蕊儿怯怯地答道:“奴婢昨夜吃坏了肚子,奴婢,奴婢······”蕊儿跪下道:“小姐恕罪!”郑子华今日心情好格外宽容,道:“好了请来吧!小燕呢?”按理说小燕也该回来了。蕊儿替郑子华挽好发道:“奴婢一早就没见着她。”郑子华面露不满嘟囔道:“这丫头真是的!”她烦躁地推开蕊儿替她打理衣服的手走出内室,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有点儿心神不宁。
伏黎阁的三等小丫头珠儿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去开门,刚打开门就发现温文尔雅的大少爷脸色黑如墨水,珠儿被吓了一跳,也顾不得花痴,嗫嚅道:“大少爷。”郑诚贞平日里待下人也是笑意盈盈,颇受爱戴,可他今日完全没有心情,不耐烦地道:“四小姐起了吗?”珠儿道:“起了······”郑诚贞听了这句话不等珠儿禀报抬脚就向屋内冲去,珠儿喊道:“大少爷······”就是亲兄妹也不能不经妹妹的允许闯进屋啊,珠儿傻眼地看着大少爷进门,这还是那个最守礼知礼的大少爷吗?
郑子华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大哥,不满得道:“大哥,你怎么······”郑诚贞冷着脸道:“你干的蠢事!”郑诚贞昨夜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如今眼中透着红丝,声色俱厉地说话,温和的俊脸格外狰狞吓了郑子华一大跳。
她心中一咯噔道:“大哥,昨夜······”郑诚贞把昨夜的事告诉她,道:“这就是你说的万无一失,恩?”郑子华喃喃道:“不可能啊,是谁?”郑子华说着眼神落在蕊儿身上,幽深异常,蕊儿一见赶忙跪下道:“小姐,给奴婢十个胆子。奴婢也不敢背叛您啊,更何况奴婢一家子的卖身契都在二夫人手里,奴婢怎么敢背叛您?”郑子华想着也是,道:“起来吧,我又没说怀疑你!”蕊儿抽抽噎噎地站起来,心中松了口气。
郑诚贞道:“如今你训斥奴婢有什么用?这事怎么办?”郑子华看着郑诚贞盈满怒气的眼睛,心里砰砰直跳,她从没看到过郑诚贞盛怒的模样,现在腿都在打颤!她缓了缓神道:“大哥先去福寿堂请罪,就说是绛珠设计你的,你不知道亭子里的是绛珠,我去明月轩看看顾洛川知道多少。”郑诚贞一开始只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发泄出来脑子也清醒不少,他点了点头可心里对郑子华的怨怼未少半分,全忘了若不是自己同意怎会被设计?
“小姐,林妈妈来了!”兄妹二人对视一眼都有些忐忑,郑子华吩咐道:“还不请进来。”林妈妈笑容温和,对郑诚贞难看的气色仿若不见道:“原来大少爷也在,倒省得老奴跑一趟了。”郑诚贞勉强笑道:“不知林妈妈来是······”林妈妈道:“老奴是奉老夫人的命,来告诉四小姐一声,老夫人觉得小姐身边的小燕太不懂规矩,大晚上的还在外面转悠,对小姐的影响也不好,所以让老奴**好了再送回来。”郑子华的笑容变得苍白,摇摇欲坠道:“多谢祖母关心,麻烦林妈妈了。”林妈妈笑道:“不碍什么事。还有老夫人让我告诉大少爷,绛珠左不过一个奴婢,大少爷不用太过在意,春闱在即,还是读书重要。”郑诚贞扯着嘴角道:“诚贞记下了!”说完也不顾这对兄妹僵硬的脸色,行礼告退了。
等吴氏得到消息时,福寿堂已经来人告诉她,老夫人免了她的请安!老夫人肯定不是真的体谅她,这是敲打他们母子三人呢!这下阖府都知道吴氏失了老夫人的欢心,吴氏怒火攻心一下子就病了。
钱老夫人叹了口气,对林妈妈道:“庶出的果然扶不上墙!”再怎么不喜那也是老夫人的儿媳,孙子孙女,林妈妈可不敢随意附和。钱老夫人年轻时和丈夫没少受庶出那一房的气,无论吴氏做得多好在老夫人心里也离不了庶出二字,更何况这一位一直想着夺嫡,钱老夫人看着怎么能舒服,若不是为着自己不成器的侄女,吴氏又岂能嚣张这许多年。再者自从钱老夫人将郑子佩接到身边教养,起了将孙女送进宫中的心思就已经站到贾氏这一房了。
林妈妈犹豫了一下道:“老夫人,奴婢审完了小燕,那贱婢说,说······”钱老夫人道:“说什么?”“说是为了让大少爷和顾表小姐成就好事。”钱老夫人脸色冷了下来道:“他们也真敢想!也不瞧瞧自己的身份。”说完又叹了口气,钱老夫人虽然怨郑太后连带着对顾洛川也不太搭理,可顾洛川毕竟是她的亲孙女,对她又那么孝顺,让人生不起气来,慢慢的心中也有了几分怜爱,钱老夫人道:“好好的皇室女,怎么身份就这么不尴不尬,给宫里递个信,毕竟是亲生女儿,给个封号也不费事。”林妈妈知道老夫人已经开始接受顾洛川了,道:“是。”以后对表小姐要再恭谨些,林妈妈暗暗在心中道。钱老夫人喝了口茶淡淡道:“那个奴婢就处理了吧!传出去不好。”“是。”不过一婉药的事,大户人家的府里死一两个奴婢不算什么事!
钱老夫人起身跪在蒲团上念了句“阿弥陀佛”,转着手中的念珠想道郑家的荣华都来自郑太后,底蕴不厚,要想将这份富贵维持住必须和皇家紧密联系起来。空有爵位没有圣宠,以至于沦落到卖女儿的人家也不少,世家在先帝的打压下已经不复往日的繁华,陛下如今也没有丝毫抬举世家的想法。
郑子佩能得宠再生下皇子固然好,但如果娶一位公主岂不是更保险,女子嫁了人怎么会不向着夫家,别人家怕娶了公主压不住,郑家可不怕,而且顾洛川的性子也好,和郑诚彦相处的也不错。钱老夫人虽然误导吴氏,让她以为她的儿子有机会袭爵却从没打算让庶出出头,郑子佩进了宫,郑诚彦再尚了公主,即使贾氏不成器,也没什么关系,好好**一下孙媳妇怎么也能将郑家撑起来。钱老夫人越想越满意,当务之急是让陛下赐给顾洛川一个公主封号,顾洛川如果知道郑家如此帮她怎么会不感激?
郑太后听到宫人禀报郑国公府来人递帖子,说钱老夫人要进宫看望她时,震惊至极,自己的母亲因为小妹的事气了她二十几年,这是消气了?疑惑归疑惑,但终归是高兴的,郑太后和郑家相互依靠,只有一个无论如何也成不了气侯的,郑太后心中一直也有隐忧,对顾怀瑾终究不放心。
钱老夫人和郑太后的身份不是母女而是君臣,钱老夫人需要向郑太后行礼,郑太后自然不敢受,多年来郑太后一直担心自己的弟弟因为小妹的事和母亲的影响而疏远自己,钱老夫人这种类似和好的举动让她悬在心中多年的大石放了下来。
她笑着道:“母亲进宫不知是有何事?”钱老夫人对这个女儿客气不来,公事公办地道:“洛川也这么大了,总不能一直养在将军府,她的封号什么时候恢复。”郑太后有些犹豫,顾洛川虽是她的女儿,可一些往事让她实在不太喜欢这个女儿,更别说顾洛川没在她身边长大,真正是连见也不太想见的。
钱老夫人看她的脸色怎么会不知大女儿想的是什么?她冷冷道:“我这么做也是为了郑家,我打算让诚彦和洛川结亲,先帝为了给那位正名才让洛川出宫,名不正言不顺,再者皇帝的家事就算大臣想管也要有个度,你的借口我不想听,你不愿意见洛川就让她一直在郑家住着,正好和诚彦培养感情。”钱老夫人为自己大女儿的薄情寒心,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尚且如此,钱老夫人的心中对顾洛川倒生出了对后辈的同情怜爱。
郑太后讪讪笑道:“洛川是我的女儿我怎会不管?等皇帝来了我就和他说。”郑太后在钱老夫人面前向来没底气连哀家也不敢称,既是因为幼时钱老夫人的严厉也是因为心虚。
钱老夫人走后郑太后就差人去请顾怀瑾,自从郑子佩的事后,顾怀瑾除了例行的请安就不曾来清宁宫,即使请安也只是坐坐就走。事实上若不是大楚忠孝治国顾怀瑾连请安也不想来,外朝的闹心事处理完了还要操心**,顾怀瑾揉揉额角道:“摆驾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