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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驿亭

林中树木丰茂,偶有阳光从叶子间漏下来,混着这雾气朦朦,真如仙境一般。有轻轻的风吹过,带着凉爽的气息,鸟儿不紧不慢地叫着,在炎热的夏天这是多么的美好。

而我却无意欣赏这一切美景,因为前方盘踞着一条花白的大蟒蛇。

我觉得同样无法欣赏这些美景的人应该不止我一个,前一刻还趾高气扬高弹论阔的陈仙顿时焉吧了,满口之乎者也的周书生也不拽些孔孟了,我们仨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

“它似乎在午睡,呃,如果不是赶路,我也想在这凉爽的地方好好睡一觉。我决定嫉妒它,我决定恨它,所以我决定远离它。”陈仙压着嗓子一边说一边转身,说完拔足狂奔,踩得脚下的树枝嘎嘎的响。

“别……”我话还没说出口就已经晚了,花白蟒已经被陈仙惊醒,“嗖”的一声蹿过来,没在我们面前停留,两个手腕粗的身子曲折地追着陈仙去了。

陈仙听到后面有异响,吓的哇哇直叫慌不择路,一个不小心被大树叉绊倒了摔了个狗啃泥,眼看着那条花白蟒就要缠上来了,陈仙绝望而不甘地闭上了眼。

我举起地上的一块大石,闭上眼正准备一发狠砸上去。只听得耳边“嗖——”空气破裂的声音,我睁眼一看,花白蟒已经断成两截,白花花的两大条中间横着一把白刀,血肉模糊,怪瘆人的。

我松了口气,也没顾上这白刀哪儿来的,放下手中的大石头就跑到陈仙那里去。

陈仙还闭着眼装死,任凭我怎么推他喊他,他也只做不闻。

周书生笑着把手放到陈仙肩膀上摇了摇,“你起来看看吧,它死了,你被人救了。”

我奇怪地望着周书生,感觉他好像哪里不对。

陈仙身体一震,好像有什么外力迫使他睁开了眼,他第一眼就看见了蟒蛇的尸体,呆了一会就跳了起来:“好你个蟒蛇精竟想咬小爷!死的好!死的好!”

周书生轻声笑了出来,“陈小壮士又如何断定他是蟒蛇精的?”

“唔……我陈仙上打豺狼,下打虎豹,区区小蛇你当它耐我何?”陈仙背对着他,眼神四处溜达,讲出来的话也明显底气不足,“连我都敌不过,想必它定是一条成了精的蛇,唔,道行肯定很深!”

我哈哈大笑起来,脑中突然闪现过一个妖娆的面容,待要仔细回想,却觉得脑中昏沉无从下手。

陈仙瞪我一眼,扭头看着地上那把白刀问:“也不知是哪位高人救的我,能打败这条蛇精的人定是绝顶高手!你们看看这柄宝刀,这光泽这刀锋,这柄,啧啧啧……”他拔出那把白刀伸到了我们面前,上面还残余了蟒蛇的血,我和周书生同时跳开了一步。

周书生说:“这一路上高手众多,定是哪个高人见陈小壮士遇难便出手相助,又怕麻烦才不肯现身。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走吧走吧。”说完陈仙就把那刀用树叶细细擦干净,用布条包好揣进怀里,见我们痴呆地望着他,他抬头冲我们傻傻一笑:“这等仙神兵利器自然要好好收藏……”然后高高兴兴地向前走了。

我望着陈仙的背影咽了口口水,“玉成哥……这等神兵利器……我娘经常用来切菜……”

周书生跟了上去,“你猜的没错,那等神兵利器,俗称菜刀。”

待到傍晚的时候,眼前越走越开阔,树林渐渐少了,人也多了起来。远远地,我看见前面似乎有几个尖顶的房子,周围星星点点亮着灯火。

“那是驿亭。”周书生说。

原来这就是供来往人们补给的休息站,没想到山上也有。

“这儿人真多。”我看着周围跟我们一样赶路的人们,或森然正气,或妖艳美貌,大家都是朝一个方向走,只是有快有慢而已。

“二丫你小心着点,这儿可不都是人。”陈仙一脸坏笑看着我,可是我没有如他愿表现出害怕的样子,反而笑说:“小仙哥你别怕,你不惹他他不会来吃你的。”

看到陈仙又要发飙的样子,周书生憋笑地拉拉他的袖子,“别闹,快走。”

天越来越黑了,大多数人们都选择在这空旷的地方生起了篝火,漆黑的天幕下闪着无数橘色的灯火。越靠近驿亭人越多,坐在一起叽叽喳喳,好生热闹。

东北方不远处坐着的一群人穿的古怪,衣服都不好好穿的,露脐露腿的,还挂着银链。当中一女子浑身银饰,华贵非常,我不禁多看了两眼。女子面容姣美,一直在与周围人调笑,一勾眉一抬眼尽是万种风情。或许是察觉到我不加掩饰的目光,女子瞥了眼我们,傲慢地笑容还没有达到眼底,眼神就变得专注起来。一些周围的人也随着女子朝我们看来。

书生拉着我快步走过他们,“别看了,小心南疆人给你施蛊。”

“南疆人……玉成哥,那个银光闪闪的姐姐很厉害吗?”

“很厉害,别惹他们就是。”

我回头瞄了一眼,“那个姐姐好像一直在看你。”

“你看错了。”

“明明是看的玉树临风的我,关书生什么事!”陈仙在一旁喊,我和书生很统一的没有理睬他,继续向前走。

走近了我才发现,这座“亭”还真不小。驿站成四方形,四角各一亭,回廊相连,而中间,竟是个内嵌的湖泊!

回廊比寻常的宽,两边都是山下上来的小贩摆的简单的摊子。昆仑山五年一收徒是天下的大事,不少小商贩抓住这个机会,提前好几天就开始往山上运东西,大都是些衣服食物,也有些稀奇古怪的小东西,卖的还真好,赚的大把大把的银子。

而四角亭里则被封闭成了铺子,东边那个挂着“悬壶济世”的旗子,想必是医馆。

南边亭子四周挂着缃色帘幔,进出的都是些女子,想必卖的是女儿家的玩意。

西边的门口立了把刀,有个小哥在门口吆喝:“绝世武器,名家制造,问鼎昆仑,非你莫属!各位大侠快来看看啊!”这想必就是兵器铺了。

北面那个亭子四周都有草席垂下,也看不出里面卖的是什么。

我没想到爬山爬了一半见到了一个集场,立刻精神奕奕拉着陈仙和酸书生快步走去。

已经入夜,可还是人声鼎沸。以前在清水村我从来没见到过集市还有这么多的人,离我们村最近的镇要走三十余里,爹娘他们偶尔出去采买一些物品,可是从来没有带我去过。

我一个摊子一个摊子地看过去,觉得什么都是稀奇的,“小仙哥这是什么?”

“这是弓弩,射箭用的。”

“小哥见识真广!买一个吧,遇上个豺狼巨蟒什么的还能保命呢!”小贩殷勤地招呼。

“……”陈仙面色铁青,“小哥我武功高强!你看我是那种要用弓弩来保命的人吗?”

“不像不像……”小贩急忙摇头。

“还是买一个吧,要是再遇见下午那种情况……”我拉着陈仙的衣袖着急道。

“陆姑娘,这种弓箭没有两三年功底是射不准的,买了也无用,你还是放过陈小壮士吧。倒是这硫磺粉……”周书生捻了些黄油纸上粉末送到鼻前闻了闻,“还算正宗,我们撒些在身上可趋避蛇虫,店家来两包。”

书生拿着油纸包对着陈仙上下比划,意味深长地说:“两包对于陈小壮士来说也许不够,嗯哼?”一挑眉。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陈仙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够了够了……”待仔细想来,陈仙顿时勃然大怒:“臭书生你敢取笑我!”

“哪敢哪敢,陈小壮士勇猛无敌,哪里能取笑得了,倒是蛇——精会不会被菜——刀取笑呢?”

陈仙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你你你……”竟是连话都说不完整了,直把牙咬得咯咯响。

“陈小壮士喊小生作甚?”书生笑着一双眼,也不再理他,说完就自向前走了。

我在原地等陈仙平复心情。

陈仙呼吸了几个来回,终于把话说利索了:“他他他……怎么是个混蛋!?”

“小女孩面前不要骂人!”我故意板着脸严肃地大声呵斥,陈仙被我一惊,又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你你你……呸!”陈仙涨红的脸蛋像刚洗过的红果子,我硬是憋着笑说:“要像玉成哥哥一样有修养,小仙哥!”

“……你他你……”

我看了他一眼,潇洒飘逸大义凛然地走了,留他一个人在原地气的满脸通红。

书生已经走了很远了,我想去追他,他却一转身消失在了人海里,那周围是四亭中的武器铺,想必他是进去了。

我也不急着先去找书生,停在一家杂货铺子面前等慢慢挪过来的陈小壮士。

“小姑娘要买什么吗?招魂铃还是赶尸鞭?我这各个款式都有,比别家全多了!”

我听了一阵惊悚,却抑不住心中的好奇:“什么是招魂铃?真的招的来魂魄?”

“哟我看小姑娘你灵气逼人以为你仙术非凡既然小姑娘你不知道就让小哥我献丑了……呼……这个招魂铃只是个与阴间联系的道具招不招来魂魄还得看你仙术高不高咒语准不准普通人拿这铃铛再怎么晃荡都只是个铃铛但是像小姑娘这样即将要成为仙人的人就不一样啦这招魂铃对修仙之人来说简直是必备武器小姑娘你天资非凡肯定能选的上先买着吧以后肯定用的到的良心价只要一钱银子啊姑娘!!”

“……我没听清你能再说一遍吗?”

“……一钱银子一个。”

“可是我只有一文钱但我想买三个。”

“!!”摊主小哥脸上一阵痉挛:“好吧,卖给你了。”

正巧慢慢腾腾的陈仙挪过来了,我付了钱欢欢喜喜地拿着三串铃铛对着他摇了摇,“小鬼快现身!”

陈仙刚龇牙准备骂我,突然听得旁边一阵巨大的水声,伴着人们恐慌的声音:“妖怪!”

陈仙惊恐地望着我手中的铃铛,我摇头:“看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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