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贝贝没去上学,赖在床上说头疼,康庄就由着她,中午我给她端去了饭菜,她和我说对不起,我有些宽慰,劝康庄去安慰安慰她,她要拉网线就给她拉一条算了,省得她跑去网吧那种男女混杂的地方。
康庄同意了。
隔天,贝贝终于去上学了。
“看吧,小胜靠智,大胜靠德,你讲道理,贝贝还是会听的!”我对康庄说。
“我是怕把她宠坏了,到时候就更无法无天了!”康庄却说。
我爸说后天他就要回去学校了,他请的假很有限,他和我说这话的时候,我正给若素换尿布,突然我看到了若素的大腿部有些瘀青。
“爸,你看!”我以为我眼花了。
“这,这谁啊?给掐的!给掐的!”我爸叫了起来。
我心疼得眼泪就涌了出来,若素不会说话,不懂叫喊,受了委屈,得了伤害她也只能哭两声。
“该不会是那个小刺猬吧。”我爸看着我,小刺猬是他给贝贝取得外号。
我把若素交给我爸抱着,然后去敲贝贝房间的门。
“进来吧!门没锁!”贝贝正在线上聊天,她心情不错。
“贝贝。你告诉阿姨,你有没有欺负若素?”我走到她身边。
“我怎么可能欺负她呢!她是我的妹妹啊!”贝贝说得话很甜美,若在以前我是会相信的。
“你为什么骗我?你不知道我们家有装摄像机吗?你不承认错误,我只能叫警察来了!你这是虐待小孩!”我吓唬她。
“我们家有摄像机?”贝贝开始心虚。
“我放给你看!”我拉起贝贝。
“阿姨,阿姨,那天我只是和她闹着玩,舅舅不给我拉网线,我生气,我就掐了一下若素。”贝贝说。
“你生气,你掐若素?”我叫了起来,很想一巴掌打过去。
我没再说什么,离开了她的房间。
康庄回来后,我已经收拾好了我和若素的行李。
“你去哪儿啊?你爸叫你去过去住几天吗?”康庄进了房间,看到这阵势。
“贝贝把若素给掐了,好几段瘀青。”我淡淡地说。
“什么?这个贝贝!”康庄迈步准备出房去找贝贝算账,我拉住他。
“你可以把她怎么样?打她一顿,她能学好吗?我不想有一天我推开门,看到是若素的尸体。”我叫了起来。
“那,那我把她送走,送她去我婶婶那里生活。”康庄说。
“没用的,她走了,我们生了小孩,到时候也许若素就把我们的小孩给掐死了!”我闭上眼,胡乱地想象着,诉说着。
“傻瓜,你胡说什么啊?”康庄抱着我。
“为什么我爱你要爱得这么心神不宁,这么担惊受怕,我不敢把你介绍给我家人,我也没脸去见你的亲戚……”我哭喊着。
我哭累了,就在康庄的怀里睡着了,等我醒来的时候,贝贝已经被送走了。
那个曾经给偷苹果的贝贝,她也损害了我对未来的期待。
第二天我爸也说要走了,他说火车站人多,只叫康庄送他,我和若素送他到楼下。
“叫爷爷,叫爷爷。”我爸不断地逗若素。
“再过三个月她大概能叫你了!”康庄说。
“是啊,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你给她什么她吃什么,你叫她说什么她说什么,你给她安排怎样的人生她也傻傻地上路了。”我爸说,话里布满了机关。
突然我们听到若素无意识地叫了一声“妈妈”。
“若素,你再叫一次,再叫一次!”我爸大为激动。
可是若素转头,不知道在看什么,眼睛眨巴,完全不搭理我们。
“叔叔,现在的小孩子都很争气的!你放心!”康庄借着若素的东风宣誓。
我爸给面子地点点头。
我感觉到了幸福,却又觉得这幸福让我如履薄冰。
当天下午我接到了林通的电话,他说杨天恩来中国了。
“你怎么知道的?”我问。
“我今天接到中国公安局的电话,他说杨天恩在温州,行李被偷了,又不知道你在中国的电话之类的。”林通说。
“公安局怎么给你打电话?”我问。
“笨啊,那电话卡原来是你的,他其实是给你打电话。”林通解释。
“杨天恩他现在在哪里?”
“在火车站附近的派出所。”林通回答。
我收了线,然后拎上包就出门了,康庄抱着若素在看电视,偏头看我:“你去哪儿啊?”
“哦,我去大姨家!”
“我送你去吧!”
“不,不用了!”我也顾不得解释完美,冲出了门。
杨天恩来中国了?去派出所的一路上我忐忑极了。他一直被偏执牵着,他一直不懂什么叫危险,所以他的人生里没有红灯,他居然单枪匹马而来,向铁石心肠的我讨要安好?
他从来不知道天真是有害的。
见到杨天恩的时候,他正坐在派出所的会议室里,他人瘦了一圈,手捧着一杯茶,痴呆状。
“这人你认识吗?说是荷兰来的,没有任何证件,我们也无法证实,他说能说荷兰文来证明,可是我们这里没人听得懂,不过他英语倒是说得很地道……”派出所的女警边走边说。
“天嗯!”我轻轻地唤了一声。
“Nancy!”杨天恩看到我,几乎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我心情很复杂。
“我来告诉你我终于升级成功了!还有给你看这个!”杨天恩说着开始脱裤子。
“你疯了!”我赶紧拉住他的手,旁边的女警赶紧别过眼。
“你们谈,我,我先走了!”女警很识趣地离开了。
偌大的会议室就剩下我们两个人。
“你!神经病!神经病!你想女人想疯了?见到女的就脱裤子!”我呵斥他,觉得他是不疯魔不成活的怪胎。
“我只是想让你看看我的保证!”杨天恩说,他拉下裤头,在肚脐的下面,接近男性特征的上面,刺着一行字:Only for Nancy。
“你!”我傻眼。
“不是画上去的,是刺青,我发誓没有打麻药,我发誓!”杨天恩举着手指,看着我,“我会让自己记得以后不会再犯那样的错!”
我说不出话来了,这个傻瓜,这个不得宠的蠢人。
“我肚子饿!”他拉好裤子,说。
“我带你去好东西,说,你想吃什么?”我对他说,念着他那行刺青的疼,我得疼他一回。
“汉堡!”他说。
“没出息!来中国还吃汉堡!我带你去吃好吃的!”我说。
我带他去了我大姨家附近的一家小饭馆,那里的鱼丸面非常的经典,看着杨天恩大口吃面的样子,我突然感觉我很怀念这男人吃东西样子。
“慢点儿吃,没人跟你抢!”
杨天恩一边吃一边傻笑。
“你胆子太大了!那么破的普通话也敢来中国!”
“我不是被警察救了吗?中国挺善良的。”杨天恩继续吃面。
“你行李给人抢了?”
“是啊,我放下行李,想买瓶水,再一回头包就被一个男的拿走了,我就大叫Help!结果没人理我。”
“神经病,叫help谁听得懂!”
“后来我一想这是中国,不能说英文,然后我就叫,救命,有神经病!”
“人家才以为你是神经病呢!”我扑哧笑了,“你行李有什么重要东西没有?”
“所有的东西都在行李里,护照,钱,还有衣服。”
“你没你妈中国的电话吗?你怎么不找她?”
“这个世界上我只记得你和我姐姐的电话,别人的我想不起来了。可是我姐姐的电话不通。”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