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的模样看起来与之前差不了多少,杨书瑾一腔想安慰的话也就不知怎么说出口了,回到吴王府仔仔细细思量半天,觉得十分有必要找房遗直谈一谈。
挑了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杨书瑾活络一下许久不曾舒展的筋骨,换身便装溜到早就看好的风水宝地望望甚是高大的围墙,露出一抹狡黠的笑,飞快搬来一个花盆三下五除二就给翻了过去。
围墙再高,身手好什么也不怕。
其实李恪从没有限制过她出门,只是这次找的人比较特殊,问的话题也很特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趁着他上朝偷偷解决算了。
跳下围墙的杨书瑾很快发现一个问题,从左面走就会经过大门,而从右面走必须经过李佑家。
琢磨一会,都好不容易爬了围墙出来还被李恪知道不如不爬,遂决定,从李佑家门口过。
好在他家门口没什么人,快速闪过时忍不住想起清儿,估摸着也已从封地回来,心底想着不禁就回头望去,刚巧就看见有一大堆人出门,慌忙间借着墙角隐去身形,只见李佑当先,除却丫鬟状打扮的身后还跟着三个女子,清儿也在当中,手里却抱着一个女娃娃。
杨书瑾心下了然,估摸着就是去年击鞠赛时那个孩子,而李佑也多半在清儿怀有身孕的时候又娶了两房妻妾。顺理成章的按自个意思理解过去,杨书瑾又不免为清儿长吁短叹几声,再看李佑对清儿似乎还是不错,连上马车也还小心的扶过她,清儿亦是一脸幸福状。也许他们感情还不错,默默想着,杨书瑾兀自笑笑走开,事隔一年半载,她早已没有当初的怒意,见清儿过的甚好也就没什么其余念想。
从此陌路便是。只盼望李佑不要再弄出别的乱子来。
一路胡思乱想来到房府门前茶铺侯着房遗直出现,谁让她是吴王妃,贸贸然闯进去被人认出来岂不是丢了李恪的面子,于是还不如多花一点时间在这里候着。
点上一壶茶要了两碟花生,趁着等人的时间开始组织言语,她人是出来了,可怎么说还是个很大的问题。
撑着下巴默默发呆,忽然听见有人喊她名字,抬头就见一人一马快速朝她的方向过来,赫然是杨崇敬。杨书瑾为这意外收获咧嘴一笑,暗叹杨崇敬眼神就是好,那么老远居然能认出来。等人走近才发现是与房遗直一起,估摸着是一同下朝恰巧被她遇见。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杨崇敬匆匆下马便问,依旧掩不住满眼欣喜。
“我知道哥哥你会从这里经过呀。”挑眉眨眨眼,拉着他坐下才冲房遗直打招呼。
“哈哈,淘气,”杨崇敬爱怜的揉揉她脑袋,笑着又问:“是来找遗直?”
点点头,杨书瑾也觉得正事要紧忙点头看向房遗直道:“有点事想问问而已。”
“小瑾有何事?”房遗直好看的唇角微微一勾,许久不曾见面,她却仍是这般心性,算起来经历倒也有不少。
“唔,是十七,”招呼着小二又上了些吃食,不外乎看见房遗直微微变化的脸色,当下也不迟疑直接问出来:“你真的不喜欢她吗?虽然任性了些,但她人还是极好的。”
“公主是个好姑娘,约莫遗直是配不上。”
呃,你配不上你弟弟那就更配不上了……杨书瑾暗自计较着,知晓这不过是房遗直的借口,便叹口气又问:“可是她很喜欢你,娶了她也算是遂了她的心愿,不好么?”
“小瑾,”房遗直默默喝着茶未曾答话,倒是杨崇敬快速接过,摇头提醒道:“话不能这么说。”
“无事,不要责怪她,”放下茶碗房遗直略作一笑,道:“的确,于我而言娶了谁也都是一样,只是小瑾,我同公主说的话你是否听她提起?”
听着兄长的话语就已经明白过来,自个分明是没有把房遗直的感触放心上,不由讪讪笑,回答道:“房遗直,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问问你的心意,”胡乱解释一通又想起他刚问的问题,忙又答:“啊,那个十七跟我说过,我正想问。”
“那便是,我于公主是据实相告,小瑾再问也还是那番话。”房遗直面色肃严,眼神亦是笃定。
杨书瑾听罢有些恍惚,“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他说这个是真心话,为什么当初李愔跳出来就不要她了?纠结着也便没管场合不场合径直问出心中疑惑,果不其然两个男人眉头都皱起。
“我从未骗过小瑾,只是,”房遗直当真是没想到她会直白一问,略略咳着掩饰过不自在干脆实言相告:“小瑾与我一起似乎并不开心,不能因着我喜欢就使你不自在,我喜欢你是希望能让你更欢喜。”
如此直接且大胆的一番话叫兄妹俩个目瞪口呆,杨崇敬心下一酸几乎脱口而出道:“小瑾的欢喜自有我来……”
“崇敬,我知道你比我更喜欢小瑾,只是现在你什么也做不了,”房遗直不待他说完一笑打断,径直将兄妹二人的牵扯说出来,又自嘲一般道:“当然,我也一样。”
若说房遗直的这句话杨书瑾还有些心理准备,杨崇敬则是根本没有,不知这个一贯不甚管事的好友从何肯定兄妹间的情愫。只是,既然已经知晓也不必再做隐瞒,杨崇敬未曾细究,爽落的笑道:“的确,只我现在所做是为以后思量,遗直现在却是什么也未做。”
“你该不会真想带她走?倒是置吴王于何地?”房遗直目光一敛煞是不敢相信,这般没名没分还敢乱来?
“我自会处理好一切,遗直你便是太过成全别人,反倒是伤人于无形,就如同十七公主,若开始与她说清也不至惹她伤怀。”
杨崇敬此话出口就说得房遗直下意识愣住,微微叹气道:“错在哪我并不是不知,只此时已成定数,再说也是惘然,而崇敬,你兄妹还是想清楚为好。”
“我们已经很清楚,兄妹又奈何。”杨崇敬句句肯定,倒说得房遗直有些愕然接不上话。
“诶,好了好了,我出来是问事的,你们倒好全往我身上扯了,”杨书瑾无语的很,赶忙拉回话题,复又撑着脑袋敲敲桌子苦笑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不是更好,房遗直你真不喜欢十七就算了吧,她有些任性日后有什么得罪你体谅一些就好。”
“这自然做到。”
“其实,我真没什么好的……”小声又嘀咕一句,杨书瑾瞅瞅不怎么高耸的胸部叹口气。
两个男人一听却是默默笑起,不约而同端着茶掩过一脸揶揄。她自然是不知道自己好在哪里,或率直天真,或沉稳达练,兴许就是在举手投足间印下那么一道痕迹,却足以让人铭记终身。
“小瑾是否和我们一起吃午饭?”瞧着时间不早,杨崇敬起先问。
“呃,不了,我出来也没和李恪说,还是早点回去免得挨骂。”挠挠脸,还是不要多耽搁的好。
“也罢,我送你回去。”杨崇敬亦是明白李恪与她的关系,虽然心头不舍,现今却也只能对未来抱希望。
房遗直起身相送,待二人上马走远才复又坐下,若他一开始不曾放手又会是怎样的光景?多半也是差异不了多少,一切从杨崇敬被陷入狱那一刻起就发生迅猛异常的变化,经历了生死,他们兄妹才得以心心相印。
只是这不被世人接受的感情又能如何?
他的喜欢终究因此和杨崇敬是不一样,虽然二人都是想要杨书瑾欢喜,却一个执着不放手,一个甘心默默守护。
也许这守护还不止于放手,房遗直弯眉轻笑,说不定现今是不赞同他二人,日后却会出手相助。呵,日后的事又哪里说得清道得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