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江而下的第十三天,少年遇到了一个垂死之人。
他盘腿坐在江边的石滩上,脑袋垂得很低。长发披散,蓬头垢面,衣裳旧却不破。像一个刚开始流浪的乞丐。
一旁落着三五只渡鸦,它们寻着将死之人的气息而来,准备饱餐一顿。
少年走近,顺手驱赶鸟儿。渡鸦不满地嘶喊了几声,飞向空中。
“你快死了。”少年俯下身子,细声说。
那人干涩的喉咙中发出阵响声,不知所谓。
“为什么不回去?”少年继续说。
“等。。人。”他有气无力,仿佛下一秒就会倒下。
少年抬头看去。
不远处的江面上漂着一条小船,被人用绳子拴在江边的石头上,船尾刻着一道刀痕。从绳结来看,很匆忙。
“那剑。。。是她赠我的。那天的江水。。真是湍急啊。。我告诉她。。别慌。。在船上做下记号。。到岸边再找便了。。。可她笑我傻。”
那人微微抬了头,面如枯槁,只剩眼睛里还有一丝火苗。嘴里话语断断续续地说着,宛如痴人呓语。
“我们。。约好在这江边拾剑。。。想必。。她就要到了。。。她从不失约的。。”
说到这,他皮包骨头的脸上拉扯出一丝笑容,眼神憧憬,仿佛陷入某片回忆中。
“嗯。”少年盘腿,跟他一起坐在江边。
“明早一日出,她便会到了。你知道的,她见你前总要梳妆一番的。”
“是啊。”他应了一句,便不再发声。
世界又陷入死寂。
少年看着地平线一口口将太阳吞下。
第二天的日出很快。朝阳的光辉撒在这片石滩和江面上,万物被赋予新一天的活力。
少年睁开眼时,旁边落了三五只渡鸦,正在不耐烦地叫着。
他依旧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只不过,头垂得更低了。
那灰暗的眼睛中消散了最后一丝生机,但嘴角却僵硬在了一个上扬的弧度上。
希望他等到她了。
初生的太阳毫不吝啬它的光辉,将两人身上照得闪闪发亮。
少年拄着腰间的剑,缓缓起身。
两天前,他在十里开外的江边,发现一具尸体。
从打扮来看,是个姑娘,怀里死死揣着一把剑。用力之深,剑身已经和鼓胀的血肉黏在一起。
恐怕至少有个把月的时日了。
少年心里叹息。
他把他埋在了她旁边,剑和鞘分做两碑。
一切结束后,少年擦了擦汗水。
“又是一个夕阳。”
他看着西边笑了笑,开始收拾好东西,牵上老马。
在余晖中,
继续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