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总裁。”秘书应着又把头缩回去,总裁最近很情绪化,做秘书的早已习惯了。
上官宏进来,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如他们这般的商务型男士,穿西装的日子总是多过穿休闲装的日子。但今天的上官宏颈间的领带却松垮,眉头像打了结似的,一坐下来,他就沉着声音说:“坏消息。”
“什么事?”束天罡的心也一沉。
“麦斯的手下,那个叫杰森的,最近派出很多杀手在世界各地打听微微的下落。”
束天罡脸色阴郁,终于,事隔六年之后,一切又开始卷土重来。
“这里,做为微微的故乡,将会被当成重点排查地点,这一切,对微微很不利。”上官宏的眉头结成一把沉重的锁,脸上的阴郁浓稠得化不开。尽管他们已经很小心翼翼,但却不能保证微微现在的身份不会被人揭穿。尤其是,当麦斯的人知道束天罡与海博士一家的关系时,他也会置身于风口浪尖,而那时,海娜将会是被重点调查的对象。
束天罡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风平浪静的日子,总是特别短暂。
“你认为我该怎么做?”他想听听上官宏的意见。
上官宏皱了皱眉,“有时候,放弃也是一种成全。”这个道理,他相信束天罡也懂。
果然,束天罡只是冷静的看着他,对他的话不予置评,倒顿时切换了主题,“你这次来打算待多久?”
“准备去一趟原山,打听到了左左的消息,历尽千辛万苦,这次我亲自出马,誓必将她拿下。”上官宏信心十足。
“原山是出了名的迷宫森林,要准备好所有的装备。”
“恩,我的事你别操心,那边的消息,我会随时留意,一有风吹草动,我会立刻传简讯给你。”
“好,保持联络。”
上官宏走时轻轻的关上办公室的门,束天罡拿了黑色的商务外套,开车离开公司。
沿着那条熟悉的路回到古堡,佣人接下他手中的衣服,说了声:“小姐在楼上。”
“玛丽安呢?”束天罡朝楼梯看了一眼问。
“刚刚拿水果上去给小姐。”
“去叫她,说我有事。”束天罡在沙发上坐下。
不一会,便听见玛丽安的平底皮鞋踩踏在楼梯上发出的声音,“束先生,您找我?”
“去给小姐收拾行李,她要搬走。”束天罡声音冰冷,心却突突跳个不停。放手,有时比守护更安全。
海娜站在楼梯的转角,穿着毛绒拖鞋的她,听到束天罡的话时,步子就没再挪动。
只听得玛丽安诧异地问:“小姐要搬去哪儿?”
“她自会处理。”他冰冷的态度,让玛丽安失声不知该说些什么,待她余光看到楼梯转角的身影时,担心的看了海娜一眼,便知趣的离开了。
海娜一步步走下楼梯,每一个阶梯,都好像在指引她通往另一个世界。
一直对她万般疼爱的哥,突然间的冷漠,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但她已不是十八岁时的青涩姑娘,二十四岁的她已经拥有成熟的心智的洞察力。看着她哥的神情,她知道他所做的决定言不由衷。
束天罡看着她一步步靠近,他的眼眸中,是无尽的忧伤。
爱一个人,是痛并快乐的事情。他爱着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用爱这个字来形容对她所做的一切。这种爱,好像在日积月累的相对中自然生成,没有条件,没有理由,只有全身心的对她付出,才会觉得开心快乐。
这几年来,他快乐着她的快乐,悲伤着她的悲伤。心境的起伏,皆与她有关。
然而真正要狠下心来的时候,心里却是万般的不舍。不舍,却又不能表露出来,这才是最难以平衡的事。
海娜走过来,坐在沙发上,缓缓的噌过来,握着他的手臂,嘴里说:“哥,让我什么时候走?”依着她平时的性子,她一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但对于这件事,她绝不会问理由。她对她哥,有足够的信任和理解。而这些信任和理解,已经在她心里根深蒂固。
“最好是现在。”
“好,那我去收拾东西了,哥,你要保重。”海娜微微的笑了笑,把头靠在他的肩头,一时舍不得离开。
纵使心里悲恸得想要痛哭流涕,可她还是忍下来了。她咬着牙,若无其事的上楼,转角的时候,她几乎是小跑着,终于到达他看不见的地方,她靠着墙,手捂着胸口。那个地方,一阵阵牵扯般的疼。
可是,不能哭,一滴眼泪也不能流。
海娜强忍着回到房间,玛丽安正在帮她收拾衣服和随身用品。玛丽安低垂着头,也不说话,一个劲的想要把海娜的东西全塞进去似的。海娜从她手里拿过箱子,说:“玛丽安,不用装这些,我只拿几件衣服就好。”
想带走的东西,她带不走。不想带走的东西,带再多也是浪费。
“小姐,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玛丽安抬头,眼眸之间却已是迷蒙一片。
“咳,随便找个酒店就可以住嘛,你还怕我流落街头不成?”海娜故作轻松,她只是不想让离别的场面太悲壮。
“小姐,我也不知道束先生这是怎么了……”
海娜轻轻的拍了她的肩,“没事儿,哥做事,一向都有他的道理。我相信,他并不是因为不喜欢我而让我搬出去的,这就足够了。”
玛丽安还想说什么,却终究只是张了张嘴,把后面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海娜下楼的时候,束天罡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酒杯,正在一口一口的把酒喝下肚。海娜的行李箱不重,几件贴身衣物,再加上两件薄外套,轻得很。她走过去,把他手中的酒杯拿下,“哥,就算烦恼的事情再多,也不能贪杯,要不然,我会收拾你的!”
“照顾好自己。”他抬头,声音有些哽咽,“去吧。”
海娜欠着身子,在束天罡光洁的额头上礼仪式的亲吻,“哥,我走了。”她的唇角掠过一抹牵强的纹路,转过身,便朝大门口走过去。
关得紧紧的赭色大门,此时倏忽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穿着修身果绿色短裙的女人走进来,在灯光下露出她傲然的胸,脸上的脂粉厚得能与墙漆媲美,她高昂着头,挺着她的****,红润的嘴唇里发出嗲嗲的话:“天罡,我来了……”她与海娜擦身而过,却无视她的存在。走过来,却又转过身子,说:“海娜,你早该滚蛋了!”
束天罡仍然坐在沙发上,饮下一口酒。
海娜回过头看着妖冶女人坐在她哥的身边,她想笑的,眼角却不自觉的滑下两行泪来。转过身,提着行李箱义无反顾的走了。
绛紫色的天空,被大团的乌云所遮掩。
好像应景似的,刚走出大门口,如珍珠落盘似的雨点便打在她身上。海娜抬头看一眼黑幕似的天际,雨点打在她的脸上,雨和着泪,顺着脸颊流在唇边。咸而涩的味道,瞬间漫延至四肢百骸。
她把行李箱扔进法拉利里,发动了车子缓缓往那扇离开古堡的黑色镂空雕花大门驶去。
沿途,飞烁在她脑海的,都是与束天罡相处的一幕幕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