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帮人围在男人婆边上,那酋长也是跟男人婆细语几句,男人婆说了几句好话。酋长看在烟草的份上,摇摇头,怅然吐出一口烟圈,终于是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男人婆也是将酋长的话语翻译给我们听,那大意是说,那些弗莱河上的河漂子,不是什么传染病,更不是部落之间的屠杀,那可是得罪了赫曼努比斯王的结果,是那群人活该。
我听后皱着眉头,看向男人婆,问道:“男人婆,你这翻译确定音译的没错?真的是赫曼努比斯王,而不是阿努比斯王?”
男人婆道:“酋长确实这么说的,可能是当地人信奉的某种神,但绝对不是你说的阿努比斯王。来巴布亚之前,我也是查阅过不少资料,却是未曾见到关于这赫曼努比斯王的记载。”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我只听说过阿努比斯王,是传说之中冥界跟亡者之神。长着胡狼的头,人的身子,残暴凶狠,能保存人的尸体,相传木乃伊就是阿努比斯王最先制作而成。
至于那赫曼努比斯王,我却是没有听说过。不过,男人婆应该是翻译的没错,阿努比斯王可以说是古埃及的死神,虽然在中东地区,中欧东欧还有地中海地区都有信奉,可这里毕竟是巴布亚新几内亚,被白种人带来阿努比斯王的信奉可能行不大。
倘若那弗莱河的河漂子跟那酋长所说的赫曼努比斯王扯上关系,那事情可就是蹊跷了。难不成,是他们对赫曼努比斯王不敬,赫曼努比斯王一生气,在地狱之中爬出来,将诅咒带给了那群人。这种无稽之谈,像我这种受过教育的人,自然不相信。即便我也是在那匪夷所思的河童围困之中逃脱出来的一人。
男人婆又是问道:“酋长大人,那赫曼努比斯王为何将那些人杀死。”
那酋长大人如今也是爽快,六子又是递过去一根烟,将之点着,那酋长也是喷云吐雾,滔滔不绝起来,男人婆也是翻译道:“赫曼努比斯王是至高无上的死神,掌管众生死去的世界。他每三百年出现一次,将三百年之中死去人带走的财富重新带回人间。他出现人间的时候,大地将要颤抖,冒着滚滚浓烟.河水暴涨,将要淹没一切。不为带走生命,只为警告活着的人要尊重神的力量。死去人带走的财富,是属于赫曼努比斯王的,即便赫曼努比斯王将之死人的财富带到人间,也不允许活人染指。
那些弗莱河之中惨死的人,都是心怀不轨的人,他们,是想要穿过弗莱河上游,去往西高地赫曼努比斯王藏宝的地方。三百年的时间到了,赫曼努比斯的宝藏也要现身。他们冒犯死神,他们惹怒了死神,他们理应葬身河水之中。”
三百年的时间到了,赫曼努比斯王将要现身。赫曼努比斯王的宝藏在西高地?那里,不正是我们要去的地方么。
男人婆将酋长的话语翻译完,我心中却是五味杂陈起来。巴布亚新几内亚何曾信奉过死神?当地人大多信奉拜物教,沿海稍微繁华一些的,信奉天主教或者基督教。更加令我想不开的,是关于赫曼努比斯王的财宝。雨林之中的巴布亚的原住民,部落之间根本没有经济的概念。巴布亚新几内亚虽然物产丰富,可是这巴掌大的海岛想要养活百多万的土著居民,光靠打猎,岂能填饱肚子。可是巴布亚的土地又是以高山为多,大部分为喀斯特地貌,峡谷溶洞大量,这土地是养不出多少粮食来的。
千年以来,雨林之中的原住民们,顶多就是饲养一些牲畜,以物换物。如此说来,那赫曼努比斯王的财宝又有什么用?一个没有经济的地区,竟然有赫曼努比斯王的财宝的故事。
任何一个神话故事,都有其故事形成的基础或者原形。在这以物换物的巴布亚雨林之中的原住民,又是怎么能编造出赫曼努比斯王的故事。
我们暂且不说死神到底在世上有无,那些弗莱河的河漂子究竟是被什么东西害死。我们只说那赫曼比斯王在巴布亚新几内亚存在的根据。综上所述,赫曼努比斯王是不可能在巴布亚新几内亚这样没有经济的地方凭空出现。假若酋长说的故事都是以前老人流传下来的,那么这赫曼努比斯王存在,究其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这死神,是在巴布亚的境外流传过来。
我看向男人婆,说道:“男人婆,按说那酋长没有必要跟我们这些外来人编造什么故事。你只需要问酋长一句话,那赫曼努比斯王的存在,在当地有多少年的历史。”
酋长道:“自从我们的神在这里生长以来,那赫曼努比斯王的事情便流传开来。”
男人婆将这话语翻译给我,我愈加的震惊起来。酋长所说的神,便是长着逼真人脸的那高大的巴新胡桃木。按照男人婆所说,那树最起码需要五六百年才能长那么高大。可是我清楚男人婆,男人婆说这话也没有把握,那巴新胡桃木长的如此高大,真的是五六百年的历史么?
要知道,寻常的巴新胡桃木,只有二十多米,大一些的,数百年的,能有五十多米,树干直径能到一米左右。可是眼前的巴新胡桃木,却是百多米高,树冠遮天蔽日,以至于这棵巴新胡桃木的存在,周围方圆五十米的区域,都是没有任何树木生长,形成了面积不小的空地。
树木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由小到大生长迅速,可是长大之后再活数百年,它的体型虽然变化,可是依旧变化不大了。
巴新胡桃木的树皮纹理有人脸形状,年代越久远,人脸越清晰。眼前的巴新胡桃木上的人脸,甚至能以假乱真。要我说,这棵巴新胡桃木,简直要七八百年的历史了。
如果那赫曼努比斯王的存在真的是我猜测的那样,属于外来信仰,在七八百年前传到巴布亚新几内亚,并被没有任何经济行为的巴布亚新几内亚的土著所接受……
这……这他娘的根本说不通啊!且不说当地人信奉的拜物教是信仰的一种,让他们信仰另一位陌生的死神,当地人会愿意么?你让天主教徒信奉东正教,他会愿意么?
要知道,最先发现巴布亚新几内亚的人是葡萄牙人,后来,葡萄牙人奥尔蒂斯·德雷特斯到达该岛北部,将之取名为巴布亚新几内亚。可是这两件事情的时间,分别是公元1511年跟公元1545年。而且,当时巴布亚新几内亚不过是给白种人制定的世界地图多了一小块区域而已。
公元1511年,公元1545年。无论是哪一年,都是跟那巴新胡桃木的生长岁数不吻合。即便是男人婆所说的保守估计五六百年,可仍旧是对不上号。
因为白种人对巴布亚新几内亚的影响,真正开始的时候,是1884年,英国德国瓜分巴布亚的时候。那时候,白种人这才是小批量的进入道巴布亚新几内亚尽兴殖民,进行西方文化的宣传。
所有的想法跟推测都是不通,那酋长所说的赫曼努比斯王,又是怎么出现在当地人的生活之中?
那酋长跟我们说赫曼努比斯王的故事,根本没有理由骗我们。他不知道我们要去巴布亚的西高地,我们就想要问问弗莱河之中的河漂。
乱套了,一切都乱套了。
我脑袋都是想的疼了起来,男人婆似乎也是意识到了一些问题,皱着眉头,不发一言。
我正要抽根烟清醒一下,却是见得这些土著依旧是搬运着一些东西,都是那些尖顶茅草房之中的物品,什么陶罐瓦罐,木板木门之类的手工物品。我奇怪的看向男人婆,道:“男人婆,你为何不问问他们为何要搬运东西。”
男人婆点点头,便是跟酋长交谈起来。这些人都是为当地唯一的种植园工作,为何好端端的要离开这里。看那搬运的东西,似乎要大迁移。
片刻后,男人婆跟我说道:“酋长说,神(那颗高大的巴新胡桃木)告诉他们,大洪水将要到来,他们做最后一次供奉,将要暂且离开种植园,前往高处避水。”
我道:“好端端的,弗莱河安安静静,平平稳稳,哪里像是发大水的样子。”
男人婆一惊,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道:“褚成,我倒是想起来了,咱们来的时候是农历鬼月,就是七月底。按照阳历来说,就是八月底九月初。我们航行半月,在莫尔兹比港跟弗莱河航道之中又是消耗了四天的时间。如今,已经是要阳历的十月份了。”
我点点头,男人婆说的很对,可是不不知道男人婆要说什么事情。
男人婆说道:“弗莱河上游雨林这个时间,大规模的降雨,河水暴涨,整个弗莱河的中下游两岸,到时候都是要变成一片泽国。如今这个时间,正是弗莱河一年之中最大的一次汛期。”
我听后有如当头棒喝,道:“娘哩,幸亏咱们下来问问酋长那些河漂子的事情。要不然,就是这条小船,往前航行不了多久,我们就要被洪水盖在弗莱河河底的泥沙之中,你我所有人都将成为找也找不到的枯骨。”
当地人搬运东西匆忙,我跟男人婆也是感受到时间的紧迫。我们两人一时之间,都是忘记了曾经的隔阂。告别酋长,我们几人便是快速回到船上,叫上船员集合,说明缘由,便是开始将船上的物资搬卸起来。
弗莱河上游,已经无法同行,阿祥将帆船抛锚,又是用缆绳跟岸边大树固定,我们便是忙活起来。我们搬运物资,是迟早的事情,现在在汛期之前搬运下来,足以逃脱一劫。一船的物资,众人搬卸了一上午的时间,这才差不多。至于铺盖什么的,我们有帐篷,已经暂且不搬运了。
阿祥将阮端奎脑壳之中的小黑鱼用塑料瓶子装着,也是带了下来,下午时分,正当众人休息的时候,突然之间暴雨便是倾盆而下。这雨林之中的大雨,一旦下起来,可能三天两夜的都不完事。
傍晚时分,雨势愈加强大,好似天地都是水,看着帐篷外的大雨,给人一种错觉,好似我们仍旧在海水之中,周围的海水,无边无际。
弗莱河的河水,短短一下午的时间,河水水位竟然暴涨一米,水位仍在上升。上游的洪水一旦到来,弗莱河的河水就不是涨一米两米的事情了。洪峰一到,怕是河水上涨五六米都有可能。
河水凶猛,气势千钧,冲刷泥土岩石,以我们那条百尺帆船,怕是难逃厄运。
我正看着雨水出神,忽然想到那群早上跟我们谈论起来的土著,如今在哪里避雨。
一件事情陡然引起我的注意,进而让我全身颤栗起来。身边有酒精炉煮着面条,虽然下着雨,温度也是维持在二十度左右。可是我却是感受到一股彻身的寒意。
莫尔兹比港八十公里外的拉布尔,三座火山将要喷发。巴布亚新几内亚的东南沿海地带,地震跟狂风暴雨,还有火山灰引起的黑暗无光是免不了的。如今是汛期,弗莱河河水暴涨。这些,岂不是应了老酋长所说的那些话语。
“他(赫曼努比斯王)出现人间的时候,大地将要颤抖,冒着滚滚浓烟。河水暴涨,将要淹没一切。不为带走生命,只为警告活着的人要尊重神的力量。”
这么说来,难不成酋长所说的三百年来到人间一次,出现在西高地的赫曼努比斯王,真的要来到人间了……同样在西高地,那跟阴贼,又有什么联系……
归根结底,怕是都跟白种人有些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