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对于黑风谷的这种传说,水月村的人却是不敢去求证。
因为,相对于汾河岸边平时一眼可以望尽虚实的黑沼来说,黑风谷就要可怕的多。
黑风谷可怕的原因,要追溯到二十年前,那时候,黑风谷里的很多动物都得了红眼病,它们的眼睛一片血红,布满了血丝。
这些动物浑身坚硬似铁,刀剑难伤。
最为要命的是,这些动物见人就咬,不死不休。
伤者见血之后基本上就无药可治,他们不吃不睡,到和乱跑,有的甚至会引天长嚎,三天之后才会精疲力尽地死去。
当时,这些动物从黑风谷里冲出来,给水月村留下了惨痛的记忆。
那时候,村民们把这种红了眼睛的动物称之为血红眼。当时,说起血红眼,水月村里几乎到了夜半小儿闻之哭声即止的地步。
当然,随着岁月的流逝,这些惨痛的记忆已经淡化了,一方面,当年的人逐渐老去,逐渐死去,另一方面,当年的人也不想旧事重提。
以至于到了小鲁他们这一代,年轻的人们对于血红眼居然会一无所知。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自从当年的那些血红眼被村民们消灭之后,黑风谷里就经常有一些不同寻常的声音,还有一些非同寻常的异动,它们和血红眼的传说混在一起,使得黑风谷总是让人觉得阴森恐怖,不可靠近。
若不是情不得已,一般的村民也都不愿意进黑风谷。
这也是当时小鲁他们在独望丘看到那些动物红色的眼睛,还能心平气和天真烂漫的原因。
至于武师傅,那可就不同了。
武师傅是当年参加了消灭黑风谷血红眼的人,他可是深知血红眼的厉害。
一听到小鲁说的那些动物,他就想到了当年的那些事。
只是,小鲁说的情况和当年的情况毕竟有所不同。最重要的是,这些小动物并没有主动向小鲁他们主动攻击。
所以,一方面,他怕自己小题大作,另一方面,他也不想让小鲁担心,或者说为了在小鲁面前显示自己的举重若轻,镇定自若。所以昨晚,小鲁说到独望丘的时候,武师傅才用东拉西扯来分散小鲁的注意。
但是,小鲁走了以后,他马上就派人四处去通知了村里人,要大家今天早晨来三味书屋门前集合。
那个叫大德的村民,就跟在武师傅的身边:“老武呀,你倒是明明白白地给我们说,我们此去黑风谷到底是做什么?”
武师傅说:“不是给你们说了,就是去查清楚长风他们的死因,”
大德说:“长风他们不是埋在乱葬岗了么?他们的尸体早就腐烂了,此时你才想去调查,难怪其它人说你和老文尸位素餐!”
武师傅不答。
大德拿着手里的铁扫帚,说:“我总觉得老武你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武师傅却是回过头去,对跟在后面的村民说:“昨晚王阳春没在家,刚才你说他也没回去,你就别去黑风谷了,你去等王阳春,王阳春一回来,就叫他去黑风谷外面等我们。”
那个村民飞快地去了。
事实上,三味书屋在水月村的南边,黑风谷在水月村的北边,他们一路,穿了大半个村子。
一路上,又有很多的村民加入进来。
鱼生涛在武师傅答应他们一起去黑风谷之后,就走到兵士团的士兵那边,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他又走了回来。
他的两把鱼尾刺挂在腰间,在阳光下一晃一晃的,特别地引人注意。
武师傅看着他,说:“小武还好吧?快有半年没看见他了,他究竟在忙些什么?”
鱼生涛说:“我们团长可忙啦,今天去汾河上游,明天去落云涧,他和我们一样抬大石,挥大锤,他的手都磨烂了。”
他看了武师傅一眼:“我们团长可没有武师傅你这么清闲!”
正是因为兵士团的人无所事事,村长后来专程安排了下来,兵士团的人平时就负责村子里修堰筑坝一类的工程,也可以说,兵士团的这些战士,没有战争的年代,就相当于工程兵。
武师傅说:“不管是落云涧还是汾河上游,好像来去都不只要一天吧?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鱼生涛若无其事地说:“汾河上游的那个大坝快要完工了,就差一点炸药,我们队长回来拿,武师傅你也知道,炸药这东西,可不是谁都可以动的,几天前队长他就出发了,昨天刚好到村里。”
武师傅点了点头,说:“你们呢?你们这二十来人,回来拿炸药不用这么多人吧?”
鱼生涛说:“我们队长说这次拿多一点,不用老是来回跑。”
武师傅又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小鲁跟在武师傅的旁边,却是突然插进话来:
“鱼哥,昨天你们找我到底什么事?”
鱼生涛淡淡地看了小鱼一眼,说:“这事你问我们团长去?”
武师傅说:“小鱼呀,说实话,这事我也想知道,你刚才不是说小武回来拿炸药么,怎么又和我们书屋的人扯到一起了?”
鱼生涛说:“这……。”
鱼生涛一阵犹豫,后来,他好像是想通了,理直气壮地看着武师傅,说:“其实,武师傅,这原因你自己也清楚,我们团长,他也是为了村里好!”
武师傅在和鱼生涛说话的时候,一直都是不咸不淡地,这时候却是严肃了起来,说:“小鱼,你回去告诉小武,小鲁是我们书屋的人,他就算想多管闲事,手也不能伸得太长啦,我这不是用哥哥的身份压他,我是就是论事。”
鱼生涛点了点头,说:“好,回去我一定给我们团长说。”
说这话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有理会旁边的小鲁。
就在这时,前面有村民在说:“好啦,黑风谷到啦,我们是现在就进去,还是等一下,等大家到齐了再说呢?”
另一个村民们:“还是等一下吧,武师傅不是说了,这次出征武师傅,一切听从他的指挥。”
武师傅和小鲁他们朝前面看去,只见在一片碎石块垒起来的山脚边,立着一块灰白色的石碑,石碑上,“黑风谷”三个被风雨冲刷的坑坑洼洼的隐约可见,而在黑风谷的边上,那一条森寒澈骨的溪水,正淙淙地从山脚下流出来,那绿色的水面,在阳光下泛着金光。
“终于要进黑风谷了,黑风谷里,究竟会发生什么呢?”
联想到村里的那些旧事,就算是向来沉稳镇定的武师傅的心也悬了起来,他也在问自己:“自己没有等文先生,带着大家来这里,是不是冒失了一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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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一看见黑风谷,村民们那些平时似乎沉睡下去的记忆又复活了过来。
那个叫大德的村民块头很大,肩头很宽,他把铁扫帚举在胸前,做了个劈刺的动作,对其它人说:“大家小心点,这里面可不是善地,有多少人知道这里以前发生了什么?”
顿时就有几人说:“你的意思是说血红眼?那些被附体了的小魔鬼?”
“我记得那天是个月夜,我和老婆吵了一架,她差点把我踹下床来,自己一个人躲在床角生闷气,后来,一只小魔鬼从门缝里冲了进来。”
“记得那冲天的火光吗?这些魔鬼,它们不怕刀,不怕剑,唯有火光,只有火,神圣的火焰才可以焚灭它们邪恶的灵魂。”
“可是……,血红眼当初不是被消灭了吗?”
“消灭了,它们就不会复活吗?谁知道这些血红眼是怎么来的?”
“是的,魔鬼是没法消灭的,你们忘了吗?有人说过,我们这是一片被诅咒了的土地,死亡和战火是我们的宿命,我们的村庄会燃烧成魔鬼纵情狂欢的篝火,我们所有的人最后都会妻离了散,……”
“你就别吓我们啦,扯那些做什么,我们听武师傅的,武师傅总不会害我们吧?”
顿时,就有很多人站在石碑那里指责大德,说他提起旧事,纯粹就是出于吓唬众人的恶趣味。
大德却是没有理会其它人,他指着走过来的兰顺说:“我发现你手里的真的越来越象是乌龟壳啦,若是那些小魔鬼扑过来,你就可以躲到里面藏起来,魔鬼吃光了我们,你再偷偷地溜出来,兰顺,你打的好主意,”
兰顺说:“你个滥赌鬼,不就是输了一把刀给我么?三天两头说怪话,要不要我把它还给你?”
大德却是气得跳脚说:“你个胆小鬼,别转移话题,村里谁不知道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大德什么没有,就是赌得起,输得起,就算是赌桌上面,我大德也是德服人!”
两人这一闹,刚才的那些恐慌之气倒是淡了不少。
很多人开始怂恿两人干脆先在那里打一架,这时候,大德就把扫帚收了起来,摇起了手,说;“那可不行,不管是在赌桌上,还是平时和兄弟们聊天,我大德向来都主张以德服人,以德服人。”
看着他滑稽的样子,众人都大笑了起来。
武师傅走过去,走到石碑边上的一块大石上,迎着朝阳,对众人挥了挥手,说:“大家静一下,静一下。”
众人的笑声,稀稀拉拉地停了下来。
武师傅说:“这一前来黑风谷,我也不知道对不对,不过,有些事情,总是要和大家说清楚。村里的兄弟们,你们都是男人,长风他们是我们的兄弟,他们死在了里面,现在,我问你们,你们知道他们是为什么而死的吗?”
众人都面面相觑,显然,长风他们为什么进黑风谷,村里人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