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果然如莲花所料,她还没睁开眼就被叫阿芜的女人粗暴地拖出了柴房。
这个阿芜并没有之前在黄牙婆子面前那样的胆怯,而是使劲地推着谢飞絮的背脊,用同样粗犷的声音叫道:“快走,黄妈妈她们在里面等着呢。”
谢飞絮低着头被阿芜推进了院子中央的厅堂,只见她低眉顺眼,出了自己的脚尖,哪也不敢乱看。
“关了一夜,倒是温顺了。抬起头来。”随着黄牙婆子的一声冷哼,谢飞絮一抖,差点软了下去,幸好阿芜在后面扶她一把。
好不容易站稳,她才敢抬起头来,谢飞絮只见自己身处一间宽大的厅堂中央,前面右手边上坐着一个珠圆玉滑的婆子,正是熟悉的黄妈妈,而左手边却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干瘦婆子,只见她板着脸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眶衬着高高突出的颧骨,黑红的薄唇紧紧抿着,活像一个木乃伊,双眼却是犀利地盯着谢飞絮。
对着干瘦婆子冰冷的眼神,谢飞絮一怔,脸色泛白,惊恐地低下了头。其实此时她心里直犯嘀咕,这个干瘦婆子到底是谁?
难道,侯府的嬷嬷这么快就到?
正想着,黄牙婆子就解开了她的疑惑,“阿姐,如何?”
低着头的谢飞絮自然不知干瘦婆子冷冷地瞪了黄牙婆子一眼后,才对她开口:“记住了,你以后在这就叫三丫,是被你娘卖到这里的,外头的人和事再和你无关,若安分守己,日后自然会帮你寻个好去处,但若敢起了什么莫该有的心思,仔细你的皮,婆子我有的是办法将你弄死,再拖到乱葬岗去扔了。”
三丫?乱葬岗?妈的蛋,要不要这么戏剧化啊?
谢飞絮低着头不敢吭一声,双腿还在打着颤,婆子以为她顺从了,便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道:“以后,你就叫我秦妈妈,昨天带你回来的是黄妈妈,可记住了?”
谢飞絮哪敢说不,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的她点头如捣蒜。刚刚低着头,是因为实在难以忍受差点脱口而出的笑声,憋得内伤,连双腿都在发抖,不过刚这场戏好不用下功夫,就演得这么精彩,让这个秦嬷嬷以为她是害怕、顺从了。
黄妈妈见秦妈妈的话说完了,她便站起来对谢飞絮说道:“今天其他人的活儿都安排完了,还有茅房不曾有人打扫,就你了,给我仔细点儿,不打扫干净,今天的饭你也别想吃了。阿芜,带她过去。”
像木头一样站在她身后的阿芜一得黄婆子的命令,上来就推了谢飞絮一把,语气带着讨好黄婆子的强硬,“快走,这步伐,当自己是千金小姐不成?”
谢飞絮出了门口,不经意地回首,就看到这个秦婆子在一个小丫鬟的搀扶下,掀了珠帘,进了内间,连在外面母夜叉一样的黄婆子脸上也是一副乖巧的恭敬模样。
外人都以为这个黄牙婆子才是这屋里真正话事的,怎么也没想到这屋子里面还养着一个犀利的老祖宗,那眼神想秃鹰一样尖锐,一看就是个人精。
古代的茅房真的是脏,屎尿都混在一起,装在一个粪坑里,这些人平时便后也没冲水的习惯,谢飞絮还没走近,就被那浓烈的味道呛得透不过气来。
以前在家里,米儿都是一日一清洗,一大早就将这些污秽之物都抬到外面粪池去倒掉了,她还真从来不知道,茅房可以这么脏的。
用衣角堵住鼻子,谢飞絮咬咬牙拿起扫帚冲进去,打了四五次水,一点一点地清洗起来,只是实在忍受不了时,她扔下扫帚冲出来干呕一阵。
却有被叉着腰在一旁监工的阿芜骂骂咧咧,那声音高扬得恨不得让整个宅子的人都听见,她好去黄婆子面前邀功领赏吧。谢飞絮无奈地叹口气,继续进去战斗。
“阿芜大姐,这也快晌午了,黄妈妈叫我过来替你守着,让你先回去把饭菜做好。”茅房外面响起了一个小鸟一样清脆的叫声,之前谢飞絮觉得不好听,但现在听来竟然犹如天籁。
阿芜粗里粗气的,不满地囔囔道:“那你看着她,别让她偷懒了,回头仔细黄妈妈剥了你的皮。”说着,就插着肥胖的腰肢,往厨房那边走去了。
“莲花姐姐,是你吗?”谢飞絮扔下扫帚,泪水涟涟,这一次不用装,她是真的想哭啊。比起对着那一坨坨的屎,她突然觉得哭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你哭啥啊?看你这速度,天黑都扫不完,我来帮你吧。”莲花痛苦地瘪瘪嘴,说出的话轻松,但看她那动作,却是十二分的不乐意。
但是没办法,谁叫这傻子是未来的侯府千金呢?娘还花了不少银子在那个黄妈妈的身上,好不容易争取到这个机会,为了自己以后的前途,怎么样也得博得她的好感,才行。
“莲花姐姐,你真好,你是这世间最好的人。”谢飞絮嘟着嘴,抽泣着称赞道。如果有人愿意帮她接了这活,就是让她怎么拍马屁,她也愿意。
此时,谢飞絮才看清楚莲花的容貌,十四岁上下,除了纤细婀娜的身姿,看着不错之外,容貌只能算是中等,只是小巧的五官搭配在一起,还算的上清秀。
不过,她皮肤算是水嫩的,不像她娘黑瘦婆子那样黝黑兼干巴,稍微打扮一下,应该是个不错的姑娘。
就是心思太重了些,不过只要本性不算坏,谢飞絮觉得还是可以观察一下的。怎么说这个莲花也算知根知底,日后到了侯府,和那些各怀鬼胎、深不可测的丫头婆子比起来,她还是值得培养的苗子。
莲花自然不知道谢飞絮此时在想什么,对于她的卖乖讨好,莲花只能在心底直翻白眼。她家不算富裕,但自从出生,她也是被娘捧在手心里宠着长大的,尽管日常家务也要自己动手,但这洗茅坑的活,还真是第一次干,真的没想到这么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