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谢飞絮就去把金牌去了最近的一间典当,精明的掌柜将拿在手里掂量好一会,狭小的小眼睛又满是算计地审视了她一番,最后却出乎意料的什么都没问,开口就给了死当,十两银子。
谢飞絮欢喜得不行了,最后回望一眼那个金灿灿的金牌,突然发觉它其实没这么讨厌,可憎的不过是这金牌的主人和他的走狗手下而已。
走出来,谢飞絮对天深深滴吸了一口气,算了,永别吧。也只有怀中这十两银子,才是她的真爱。
一路脚步不曾停留,飞快地回到了家,窜进门的同时,在外面找房子的恒子和粒子也后脚就回到了。
事情进展地比想象中还要顺利,恒子说的房子是一个京城外围乡下的一个农户租赁下来的。秋收时节他常常挑着新鲜的花生蔬菜出来来赶集,都想趁着瓜果新鲜想多逗留一会,可城门关得早,他没处可去,便在南街一个犄角旮旯的地方,盘下了一间破旧的茅屋,晚上可以留宿。
恒子之前做还是小乞丐的时候,就识得这个农户,一来二去的两人说上了话,竟然也熟络了起来。
正好今天碰上,恒子便和他唠叨两句,听他说这几天媳妇要生了,往后两三个月可能没时间出来卖菜,但是盘下的茅屋还没到期,农户又是个节省的,恨不得一个铜钱掰开两个花,哪里舍得白白浪费这两个月的租金。
正愁着,拉住恒子,一个劲地倒苦水,还拜托他帮帮忙,看有没人需要地方落脚,帮他介绍介绍。
恒子想着正好,便和他说过两天自家有个远房亲戚过来京城投奔,正急着想找一间便宜的房子暂且住一段时间,问他是否乐意转手,按照原来的租金交付给他。农户自然乐不可支,屁颠屁颠地把钥匙交到恒子手里,回家去了。
这么说,房子这件事就这样敲定下来了。只是可惜了这间曾经是乞丐窝,现在被他们收拾地一干二净的家。
“姐,这是我之前为月儿做的一套女装,你看看合适不?”米儿拿着一套水蓝色的衣裙过来,是之前做衣裳剩下的布料,她没事拿来练手,做做针线,正好此时能用上了。
“无所谓,只要那黄牙婆子能认出我是女的就行了。”说着,谢飞絮接过米儿手中的衣裳,转身就进了房里换好。
水蓝色的粗布衣裙,毫无款式可言,绣工更是惨不忍睹,但就是这么一套普通得不能再女装,却给她早已洗得嫩白透亮的肌肤,平添了几分清丽和淡雅。本就美不可言的容貌,此刻就像清水里的芙蓉,粉嫩秀丽,动人心魄。
“姐姐,你真美。”粒子灵动的眸子眨了眨,由衷的感叹。
而恒子更是有一瞬间忘记了呼吸,他不知道真正的芙蓉花是什么样的,但是他觉得此刻的她必定比芙蓉还要美。
看着两个盯着谢飞絮看呆了的男孩子,米儿不由得抿嘴笑了起来。絮姐姐本就是天生丽质,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出生不凡,这侯府小姐的位置,只怕是她的无疑了。
只是这一去,祸福难测,终究是伤感的。
米儿思及此,不由得鼻子一酸,走上去抱着还在别扭地整理着她身上衣物的谢飞絮。
喃喃地叮嘱:“姐,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以前乞讨的时候,总能听到一些流言蜚语,侯门里面的那些贵人都不是善茬,阴鸷手段五花八门的,姐姐别和他们硬碰硬,免得吃了暗亏。”
粒子跟着也扑了上来,灵动的眸子瞬间就布满了水雾,扁着小嘴嚷道:“姐,你安定下来后要尽快和我们联络哦,可别把粒子给忘了。”
谢飞絮无奈扶额,狠心将两个小人儿推开,说道:“行了行了,你们听恒子哥的话,最晚两个月,姐便找机会和你们联络。”
说着,她望向脸色黯然的恒子,将手中的银子扔过去,叮嘱道:“恒子哥,这是当金牌得到的十两银子,没有着急用钱的话,这段时间应该能够花了,你暂时就不要去酒馆,免得被什么人盯上。”
“嗯,我今日一早就已经去和掌柜请辞了。”恒子点头说完,依旧默默地看着她,不曾移开过目光。这次,他可是大方坦承,不再躲避。
谢飞絮的目光从恒子身上移开,到米儿,到粒子,一一扫了一眼,心底有些不舍,但她决定的事情,没什么好伤感的,况且,她保证,这不是生离,更不会是死别。这是为了日后,他们几个兄弟姐妹能更好的相聚。
“行,你们今天就快写搬过去吧,这个院子就先锁起来。我走了。”再无一丝留恋,谢飞絮净身跨出了门。
恒子紧紧跟着她身后,坚定地道:“我陪你。米儿粒子留下看家。”
“不用。”谢飞絮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恒子并不作声,只是默默地跟着她的脚步,那执拗的神情,没人能劝得动。
“好吧,那一会你远远瞧着就好了。”无奈地耸耸肩,谢飞絮妥协了,任由他跟着。
恒子这段时间像竹子拔节一样,个子较之前已经窜高了一个头还不止。此刻他紧跟着她身后,阴影笼罩下来,帮她挡去了热烈的阳光。
他随着她走出巷子,进入热闹的南街,站在一个角落,目送她到里菜场最近的面包铺旁边的石墩,陪着她等待黄牙婆子的出现,看着她轻巧如燕子的身影窜出来,撞翻了黄牙婆子和黑瘦婆子的菜篮,听到她胆战心惊地认错乞求……
他握紧拳头,像个随时斗争的野兽。直到黄牙婆子看到她面容时,那浑浊的双眼突然一亮,不知道说了什么,几乎是用强压着的力量,将她带走。
恒子不由自主地跟上去,心中有一股冲动,要追上去,将她拥抱入怀,将她带回家中藏起来。
可是脚步不停使唤地走着走着,他看到谢飞絮回眸给他一个成功的笑容,就是这个几乎夺走他所有呼吸的笑容,让他生硬地停下了脚步,望着她消失的背影,出神,出神……
他似乎感到有些东西,在流逝,仿佛今世都无法捕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