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着气若游丝的月儿，喃喃自语：“月儿，姐帮你包扎伤口，一会儿就不疼了，乖哦，很快就好起来的。”
屋内的恒子和米儿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音。他们每一个人，心里都清楚，若是请不到大夫，月儿的命，熬不了多长时间了。
即使请到，这么重的伤，全身肋骨几乎尽断，额头重创，血流不止，若不是名医，也是很难救活她的命，更别说根治，还有那金贵的医药费。
丞相之子云天宇，本就是要月儿的命的，留着她一口气，也不过是想多折磨她一会儿，根本不会让她有生还的机会。他们的命，在这些权贵的眼中，也不过是像捏死一个蚂蚁一样。
别说那个书铺的老掌柜精明，不想招惹云家，更不想给主子惹麻烦。就算此刻他的主子在京城，想出面，恐怕也是回天乏术。
但，谢飞絮不管这些，她只知道，此时此刻，是她害了月儿，她甚至请不到一个大夫过来，她没用。
她欠月儿一条命，欠他们一个交代。
“月儿，醒醒好吗？醒来了，姐姐带你去买最漂亮的布，做今年京城里最流行的花式衣裳，月儿啊……起来，别睡了……”谢飞絮挨着她的脸颊，一滴滴的泪水划落了下去，让人心碎。
“臭月儿，你不是说你不喜欢钱子月这个名字，你要和姐姐一样，有个‘飞’的吗？我答应你了，好不好，只要你醒来，你就叫钱飞月。等我们有钱了，就坐飞船，飞到月亮上去看看，你知不知道这个名字多有意义啊？”
“你给我醒来，醒来啊……”说到最后，无声的流泪，早已变成了无法把持的哀吼。其他三个孩子，也是各自坐在一个角落，咬着拳头，痛哭不止。
谁也没看到，苍白的月儿，眼角流下了一行泪，谢飞絮的话，她能听得一清二楚，可是她太累了，太痛了，她睁不开眼睛来回应她。
她很想说，姐，真的谢谢你，谢谢你给我们新生的机会，谢谢你教会我这么多东西，谢谢你让我知道这么短暂的人生，是那么的有意义。
真的，谢谢！
我好想好想和你一起，过着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红红火火的日子；我也好想好想，和你一起闯荡江湖，挣钱吃肉，踏遍大好河山；我更想跟在你屁股后面，和你一起长大，等到有一日，各自嫁人、生子……然后一直这么下去。
你不是对我说过，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寿终正寝吗？我也好想和你一起变老，变丑，然后慢慢老死……
可是，不行了，我好累，好痛，再也陪不了你了。还有哥哥，他一定很伤心，他这么疼我，曾经为了我不顾一切，任人欺负。哥，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的。
还有米儿，粒子，再见了，我最爱的亲人……
月儿死了，就死在谢飞絮的怀里。
“啊……”抱着绝了气的月儿，谢飞絮疯狂地对天长吼。
“月儿，月儿……”察觉到异常的恒子疯了一样冲过来，抢过月儿的还带着温热的尸体，不停地摇着、摇着，想要把她摇醒。
这是他唯一的血亲，这么多年来支撑他走下去的力量和责任，就这样死了么？不，不可以。
“月儿，你不能离开哥哥，你不能再扔下哥哥啊，月儿……哥哥除了你，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啊。啊哈哈……”恒子绝望嚎出声来，像是压抑已久的猛兽，一改往常的沉稳，此刻的他哀痛欲绝。
“月儿……”米儿只是慢一步，哭着扑上来。这个一向沉默娴静的女孩子，此刻身上手上全是月儿的血迹，哭得十分悲凉。
粒子更是连滚带爬冲进来，扯着月儿冰冷的手，喊道：“月儿姐，你别走，别离开我们，以后粒子再也不和你吵架了，呜呜……”他灵动的双眼早已哭得红肿不堪，泪水鼻涕连成一片，分不出彼此。
哀痛、撕心裂肺已经不足以形容此时此刻，他们心中的痛楚。
三日后。月儿下葬，是在城外的一个小山坡上。
太阳依旧毒辣，老天爷仿佛死都不肯下一场雨，为月儿送别；街道依旧热闹，没有人会为一个小乞丐的死，而生出半点心思来关注。
月儿是真的走了。谢飞絮从来没有因为一个人，这般伤心欲绝过，她这三天滴水未进，双眼哭肿了，嗓子喊哑了，可是她的月儿再也不会回来。
此刻的谢飞絮，已经睁着双眼，过了一夜。自从昨日送月儿下葬后，归来，她就躺在床上，一声不吭。
米儿乖巧，隔日一早就起身为大家熬粥，烧水，洗刷……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这个本来充满欢笑的家，恢复一点生气。
“姐，喝点粥吧。”米儿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稀粥，小心地搁在柜台上，走过来，去掀谢飞絮身上的被子。她知道谢飞絮醒着，他们都一样，已经几天几夜不曾合眼了。
可是谢飞絮不想起来，她始终无办法面对月儿死去这个事实，就好像心中有一块被人掏空了一样，这种缺失的恐惧，让长久不曾有过牵挂和寄托的她感到十分惊慌和不知所措。
她一句话都不说，拉过米儿手中的被子盖住了头，像鸵鸟一样躲起来，她需要时间去思考，去沉淀，去想清楚这条路到底要怎么走下去。
“姐……”对于这样的谢飞絮，米儿也不知如何是好。
自从六爷死后，曾经的二丫就变成了谢飞絮，她冷傲严峻、沉着镇静，她欢乐自信、潇洒从容，她狂妄却不自大，时而懒散却又聪明狡黠、事事在握。
可是，却从来未曾这般颓败过的。是的，颓败，或者说消沉，虽然这个词不适合用在谢飞絮身上，但是米儿此刻，同样悲痛的心里，只能想到这个词了。
无奈地叹了口气，端着粥碗准备出去的米儿，转身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恒子，诧异地叫了一声：“恒子哥。”
有句话叫哀莫大于心死，月儿是他这一生最大的牵挂，现在希望没有了，灯塔和责任没有了，他的难过和哀伤，无人能及。这些天来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瘦下去，此刻早已虚弱的不成样子。
米儿本以为他比絮姐姐还难以振作起来，却没想到，这一大早，他就出现在房门口。
【怎么没看到亲们的留言，也没收藏呢？好忧伤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