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摆摆手:“没什么,也是赶巧了,我没有放在心上……公主殿下在哪里?刺客是怎么回事?查出来来历了吗?”
歌利亚看了看周围,特略和萨菲罗斯他是见过的,目光在少女身上停留了一下,阿米莉雅立刻乖巧地说:“我也是无辜的,我要走了,你们千万别跟过来。”说完,少女推开门走了出去,很快就消失了。
歌利亚脸上的平静和公事化的表情在少女离开的一瞬间迅速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愁容惨象,他嘴唇颤抖着说:“刺客,我们抓到了一个,是维鲁加的凯斯托派来的……公主殿下,她受了伤,她请您尽快赶去王宫,她有话要向您交代!”
我的心猛地一跳,伊莉娅竟然真的受伤了!而且听起来,好像伤得很严重!现在葛瑞福斯和伊莉娅同时被刺伤,又有凯斯托叛军虎视眈眈,难怪要封锁消息!我二话不说,跟着歌利亚上了车,心已经先一步飞到了杰尔喀拉的王宫大殿上。
马车在杰尔喀拉的青石街道上飞速颠簸,前头有两队盔甲华丽的王宫卫队骑士开道,我在车里详细地向歌利亚了解中午那起神秘的刺杀事件,据说第一波刺杀是在王宫服侍葛瑞福斯多年的婢女发起的,谁也无法解释为什么这个看起来那么忠心耿耿的老侍女会像看到杀父仇人一样扑了上去,后来检查她的尸体,发现满口的牙都被她自己咬碎了。
第一波刺杀就让伊莉娅公主受了点轻伤,伊莉娅随即调了一队王宫卫队进来护卫,但没想到这队忠心耿耿的士兵里,居然有一半把手里的武器对准了他们敬爱的公主和国王,而与此同时,更多的黑衣和黄衣刺客开始源源不绝地涌进国王陛下的寝宫,刺杀转瞬之间就变成了强攻。
“我大概了解了。”我点点头,“现在拱卫王宫的是什么人?”
歌利亚说:“都是从库尔玛堡撤下来的王宫卫士,绝对可以信任的人。”
“这样最好,但还不能松懈,王宫从现在开始进入军管,任何人,包括皇亲国戚,统统不得离开王宫半步。”我一把把一根柴草棍扭断,“我不相信这个事情里面没有他们的影子。要知道,人心是最卑劣的东西。”
歌利亚不说话了,他写了一道手令,叫来一个骑士先一步送进王宫去了。
等我们抵达王宫的时候,原来的卫士已经彻底换了一批,绝大部分都是跟随我们出征归来的王宫卫队士兵,但因为回师的人手本就很少,歌利亚又从议会卫队里借了一批人,连同克里斯塞恩一起借来,负责王宫外墙的警戒。
我隐约感觉有点不妥,但又说不出来,只能是叮嘱歌利亚继续加强防卫。
一些人被堵在门口,看起来像是一帮厨娘和婢女,她们正和王宫门口的卫兵们争吵个不休。
我跳下马车,带着萨菲罗斯一干人走了过去,歌利亚叫过来一个领头的军官,喝问道:“这怎么回事?”
军官灰头土脸答道:“这些是宫里的厨娘和玛丽莎夫人的婢女,她们说她们奉了命令出来采购的,要我们放行。”
歌利亚厉声道:“我不是说了王宫全部戒严么!这是命令,谁敢违抗?”
军官看了看那些趾高气昂的女人,低声道:“可是玛丽莎夫人……”
歌利亚推开军官,走了过去,高声道:“哪位是玛丽莎夫人的侍女?”
一个四十来岁涂脂抹粉的中年女人翻着白眼举手示意,动作里说不出的轻蔑和不耐烦:“我可告诉你,玛丽莎夫人可是国王陛下的姨娘!你们这些外面来的粗手粗脚的乡巴佬,要是耽误了她老人家的事情,后果,哼哼……你们自己看着办!”
歌利亚抬手甩在女人肥腻的脸上,响亮的耳光声飘出去好远。
女人好像没反应过来,直到几秒钟后,她脸上的粉剥落了半尺,一个血红的巴掌印肿了起来,女人才反应了过来,立刻捂着脸气急败坏地嚎叫起来,一边叫一边弓着腰往后退,活像是趾高气昂的母鸡终于见到了黄鼠狼。
“我说了现在王宫全部戒严!这次是给玛丽莎夫人一个面子,下次,哼哼……”歌利亚慢慢拔出腰间的直刃战刀,很仔细的看了一眼。
不需要再有其他的命令,歌利亚的这个耳光就是最好的态度。说起来,也只有他才有胆量打出这个耳光,作为曾经追随圣王里昂作战的老将,他在王宫卫队军中的威望仅次于伊莉娅公主和阿拉?斯图加特。
有了这个先例,后面的事情就轻松多了,再没有不开眼的家伙冲撞卫队,更没有类似骄矜的女人出现……就算有估计歌利亚将军也懒得扇耳光了,他在袖子上抹了很久都没有把手上沾上的油脂抹干净。
我们终于进到国王寝宫,守在门口的是两个小队曾经在库尔玛堡城头死战的王宫卫队士兵,彼此都是熟人,绝对可以信赖。但即便如此,他们看见了我,还是先满脸激动充满崇敬地行了一个礼,然后又仔细检查了我们的出入通行证,这才放行。
一走进寝宫,我就看见一张挂着淡黄色轻纱的大床,脸色苍白的葛瑞福斯睡得很沉,一呼一吸间,还在发出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在这张大床下首,同样脸色苍白的伊莉娅一身戎装,静静坐着,那柄格拉姆德林,母亲的护手剑已经出鞘,平放在她膝盖上,上面银亮的光华伴随着她的呼吸平缓地闪烁着。
伊莉娅缓缓睁开眼睛,平静道:“埃蒙斯,你来了。”
歌利亚和萨菲罗斯,以及其他的护卫们很自觉地退出房间,还很体贴地带上大门。
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好了。
还是伊莉娅先打破了这尴尬,她轻声道:“刺客是凯斯托派来的……至少一部分是。”
我坐了下来:“你的伤……”
“没事。”伊莉娅看了我一眼,“但我担心其他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以凯斯托的实力,不可能拿出这么多的刺客,更不可能渗透到王宫卫队里来。我怀疑幕后还有其他人主使……至少,有人与他勾结。”
我点点头:“我想到了这些,来的时候我就已经让歌利亚把卫士统统换了一遍……玛丽莎夫人是谁?我对你们罗多克王室了解的不多。”
伊莉娅苦笑了笑,“玛丽莎夫人么……她是舅舅的姨娘,是我的小祖母,也是我们罗多克王室还健在的人里资格最老的一辈了,她热衷政治,是国民情报局的创始人,据说三十年前的圣战,她甚至还代表罗多克出席过泛卡拉迪亚大陆会议。只是这几年折腾得少了一些。”
听到伊莉娅说出“折腾”这个词,我忍不住笑了笑。
“当然,玛丽莎夫人还有一个身份……”伊莉娅顿了顿,说:“她是凯斯托的亲生母亲!”
我点点头,丝毫不惊讶,如果说这个玛丽莎夫人仅仅是一个过了气的女政治家,没有道理现在敢这么活泼,任何一个掌权者都不会容许上一代的权利痕迹再度出现,但如果她还是凯斯托的母亲,那么这个可怜的老女人就还有一个类似于人质的身份了,无怪乎凯斯托一直打得有气无力,多半也是投鼠忌器。
正常情况下,这个老女人是翻不起什么浪花,甚至连一点长袖善舞的空间都不会有,但是现在,葛瑞福斯国王遇刺,罗多克王国出现权力真空。这个老女人的人质身份立刻成为了她的一道护身符,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不可能不做出点什么事情的。
这次的事件背后,要说没有这个女人的影子,是不可能的。
“那还等什么,直接把这个讨厌的老女人干掉不就是了。”我拍着座椅扶手说,话一出口,伊莉娅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下去,我才反应过来,这个玛丽莎夫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伊莉娅的长辈亲属。
“要我,管他那么多,直接让萨菲罗斯派人把她做掉再说。”我一边腹诽,一边左顾右盼,想找个机会溜出去,让萨菲罗斯付诸实践。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以后我需要罗多克成为我的大后方,有这样一个老女人的讨厌阴影在,总是会很麻烦的。
“我派了我的卫兵去保护她,你不用动歪脑筋了。”伊莉娅一下子就看穿了我的想法,她笑了笑,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血色。
接着,她突然很不经意地问:“那个女人,是谁?和你一起在地下黑铁酒吧被捕的女人。”边问,头边偏向一边。
“哦,我之前也不认识她,她是丝袜迪亚的一个什么公主,找我来报仇的。”我随口回答,忽然感觉有点不太对头,为什么伊莉娅要把头偏向一边啊!
“那个,你不会是,那个,咳咳……”我踌躇着该怎样说出我隐约的怀疑,又担心是因为我的自恋,纠结得不知道该怎么说好,而一向冰冷的伊莉娅,在这时居然……脸红了!
伊莉娅脸红了!
我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拉住女神的小手……但就在这时,寝殿大门突然砰地一声被推开,歌利亚一脸惶急地扑了进来,看都没有看一眼就急匆匆道:“殿下,不好了殿下!”
歌利亚一眼看到了红着脸,有些恼羞成怒的伊莉娅,差点把接下来的话吞进去,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议会卫队……兵变了!”
在那一瞬间,伊利亚脸上的红云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平静肃然如洁白汉白玉雕塑般的脸。
伊莉娅道:“歌利亚,慢慢说,怎么回事?克里斯塞恩呢?”
伊莉娅的平静仿佛有一种神秘的魔力,让再惊惶的人也能在那一瞬间笃定踏实下来。歌利亚脸上的焦急一下子散去了一半,他深吸了两口气,平息了心情,开口道:“刚才,我们在门口拦住了玛丽莎夫人派出王宫的侍女,结果那个侍女并不死心,居然从马厩偷了一匹马,硬冲了出去。事发突然,战士们来不及阻拦,我们发了消息给负责王宫外围防卫的议会卫队,请求他们予以拦截,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