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墨道:“霜儿,逼我的是你。你做过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我做过什么事情了?我一个女孩儿家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我倒做过哪些事情了?”
“白蒹葭,你从小就心机叵测。你敢说,你没做陷害归湮月之事?”王君实道。
听到这个,白蒹葭的身子猛地晃了一下。可她还是使自己镇定。
“君实哥哥,你休要血口喷人。没有证据之事,还请你不要乱说,免得坏了我的清誉。”
“白蒹葭,你还知道自己的名誉?俗话说的好,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白蒹葭听着这王君实处处针对她,且理直气壮的,莫不是真的抓着了她什么把柄?
看偷眼朝楼管家看去,他正低头沉思。
“霜儿,你可知,那夜我并未喝醉?你的伎俩我都尽收眼底。”楚墨终于说了出来。
白蒹葭大惊,这么说,她那夜的行径,在楚墨看来或许就是个可笑的把戏。
那么,听到归湮月被她私自传唤进墨玉楼,他也是知道的了。
莫不是还知道自己已怀有孕?
她心中莫名地颤抖。
只听楚墨说道:“张大夫,还请你好好为她把脉。或许上次您老也有误诊的时候,毕竟我表妹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
张大夫点点头。
上前对白蒹葭说:“小姐,多有冒昧了。”
白蒹葭大惊,想撒腿就跑,可是身旁,早有楚墨安排的人手拦住了她。
一个婆子上前,提起了她颤抖的手。
老大夫握住了她的脉搏,对着楚墨说道:“不错,这位小姐确是怀有三个月的身孕。上次老夫来确诊时,正怀有二月的身孕。”
此言一出,正厅内的人无不大惊。
想不到这霜儿小姐,隐藏甚深。
众人不能置信,但又无法不信。
除了站着低头的楼总管。
楚墨道:“霜儿,你既有意中人,又怀有身孕。为何不告诉我,我可以安排打点。你却反而出此下策。我楚墨岂是那么好蒙骗的?”
白蒹葭流出了泪,想着自己三个月的孩子,说道:“墨哥哥。霜儿真的不知是谁?若我知道,定将他碎尸万段,方才解恨。”
“你真不知种玉者何人?”
白蒹葭摇摇头。
王君实道:“楚墨,如今,我倒有个法子?”
他朝着楼管家的方向望去。
果然楼管家神情恍惚,一副爱莫能助心如死灰的表情。
楚墨看出他眼中的深意,说道:“君实,有何法子?”
“听说古代有一酷刑,用刑具将这女子的孩子堕下,包裹了送往衙门,将可疑嫌犯和这未成形的婴儿滴血认亲。便自有分晓。”
楚墨缓缓地听了,说道:“这个主意甚好。”
大厅内寂然无声。
唯有老楼管家在旁老泪纵横。
他上前对着楚墨哭诉道:“少爷,这,这都是这孽子种下的祸胎呀。少爷,我真是无脸再见你呀。”
说完狠狠地踢了楼管家一下。
楼管家悴不及防,直直地跪了下来。
“你,便是种玉者?”楚墨问道。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果真如此。
王君实看着这地上的楼管家,笑道:“只是有一事不明白?你与白蒹葭都在这府中,朝夕相处的,怎么她居然就不知呢?楼总管,你得回答我。”
楚墨也是好奇的神色。
“我趁蔷薇和红烟睡了,用的迷香,我真是鬼迷心窍。”
楼总管哀求似的看着白蒹葭。
此时的白蒹葭咋一听是楼管家,胸中似有一个闷雷瞬间爆炸了。
“狼心狗肺的家伙,亏我这么信任你。”
白蒹葭发了疯似的,上前一把扯过楼管家的衣领。死命地拽着。抽打着。用脚踢着。
说着世上最污秽肮脏的语言咒骂着。
而这楼管家像是没了知觉似的,任由她打着骂着。
大厅里的人看着情景,无不骇然。
“既然木已成舟,楚墨你可以先办下喜事。”王君实好笑地看着他。
“不,不,我白蒹葭,岂会和这肮脏的小人呆在一处,这是对我的侮辱。”她大叫着,披头散发。
“霜儿,不是我楚墨想为难你,只是你所做的事都得有个交代。你不是要交代的么?”楚墨重回到座位上,缓缓地说,“叫过红烟、蔷薇。问问她们二人栽赃之事、灵堂失火、巫术陷害之事。还有……”
楚墨沉痛地说道:“菡萏在马车上掉了孩子一事。霜儿,你恐怕也难逃干系吧。”
白蒹葭听楚墨的口中说出了这四件事,已经知道大势已去。
一干下人都是牙尖嘴利的人,有的参与了其中数件事,个个吓得面如土色。
红烟、蔷薇看着王君实身后的一干家丁,想想如今的小姐已经失势,当下就招了。
二人当即被撵出府。
充往官妓。
楚墨看着其中一个立在王君实身后可靠的执事。
他看到了楚墨的目光,朗声拿过一本册子,读到:“凡点到人名者,即刻去账上领出府路费二两。”
点着名的人,无不垂头丧气。
“楼总管,我问你,菡萏小月之事,想来你也参与的吧?”
楼总管此时头上冒着虚汗,看到楚墨桌子上的那个账本,他知道他私领公库银两的事已经东窗事发,而公帐上的银子大致都已追回。
于是清清嗓子道:“菡萏小月的事情,是我一人所为,与表小姐无关。”
王君实笑道:“果然还算有情有义,倒对得起白蒹葭肚里的那个孩子。”
“好,差人送官。”楚墨简单说了这句。
只见白发苍苍的老楼管家涕泗横流地说:“少爷,这孽子种的孽,让他自己去受着吧,只是,我老楼家三代单传,还请少爷要保全表小姐肚子里的孩子呀。”
他对着楚墨不停地磕头,对着白蒹葭连连磕头,白蒹葭叫道:“滚开,滚开!”已然有些精神失常了。
“老管家,这个孩子,不是我楚墨能说了算的,一切顺从天意吧。”
只听这楼管家忽地从地上站起,用手对着楚墨说:“楚墨,我恨你。我恨你。从我一出生记事,我这老爹口中心中记挂的都是你,时刻留意你的安危,你的吃喝,你的一切,看着你入睡。而我,他亲生的儿子,一出生就是个跟班,是个小仆人,你挥之即来,呼之即去。你本来已经拥有一切,拥有财富地位美女,我这父亲给我的一点父爱,你都要剥夺。楚墨,我恨你。恨你。”
楚墨默默地听着,一言不发。
楼管家继续说道:“直到那一天,府里来了表小姐,我被她惊为天人。看着她关切的眼神,我才知道生活是什么滋味。我鞍前马后地服侍着,我愿意,我开心。只要是有利于蒹葭小姐的事,我都万死不辞。”
他看着白蒹葭,痛楚地说:“对不起,蒹葭小姐,那天,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我本来已经想好了的,反正这楚墨如我所愿,死了。那么,我就悄悄地将银子都挪走,带着蒹葭小姐远走高飞。本来都是那么的顺利。可你,楚墨,你又回来了?你可知我心内其实是多么的失望。你又回来做什么?你阻挡了我和蒹葭小姐的幸福。楚墨,我恨你。”
老楼管家看着他,眼里流出了浑浊的泪水,喃喃说道:“苍天呀,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呀。”
王君实道:“如今,先送去见官吧。”
楼管家还在忿忿不平地说着,两个健壮的汉子将他架走了。
他经过白蒹葭的面前,痛悔地说:“蒹葭小姐,我做了畜生不如的事情,无法求您谅解,请你,如论如何保留住我们的孩子,行吗?”
白蒹葭呆呆地看着他,手已经打得无力了。只是茫然无神地看着他被押离开。
看着失了心疯似的白蒹葭,王君实看着楚墨,道:“她怎么办?”
楚墨想了想道:“还是将她囚禁在凝烟馆。着人看守着。”
王君实道:“如今她是身怀有孕之人,恐怕楚府不适合与她,不如,将她遣出府外。她并非无家可归之人,白家的老宅如今还在金陵。楚墨,你不可太仁慈。你可想过归湮月为此受的苦吗?”
楚墨沉吟片刻,点点头,说道:“如此就将白蒹葭撵出府。”
“楚墨,这么就将她放了,对归湮月还是不公。她毕竟害她失去了一个孩子。”
楚墨的内心一阵剧痛,想着归湮月之前失去孩子后的神情。继而又说道:“我想,她知道,也是一样会这样做的。”
现如此,只是为了姨母的那句话,得饶人处且饶人。
白蒹葭怨毒地看着楚墨,哈哈一笑,凄厉地叫声在上空盘旋。令人毛骨悚然。
阴冷的孤蓬城郊。
一个蒙着面的女子,拿出一包银子,对着眼前的灰衣人说道:“这是定金,记住,事成之后再来领另一半!”
楚墨,你毁了我的生活,那么,我就毁掉你所在乎的人!
归湮月,我白蒹葭得不到的,你也休想得到!
罗袖和归湮月开了间小小的刺绣坊。
虽然地并非处孤蓬城街道的热闹之处,但是因着她刺绣技艺的精湛,络绎不绝的顾客还是不少。
她的刺绣,画中有诗,诗中有意。
和罗袖忙了一天,素云和翠叶儿两人提着个食盒,说说笑笑前来送饭。
到了归湮月的刺绣坊,两个将食盒放在桌子上。
罗袖将绣架收起。笑道:“这里装的是什么呀?闻起来怪香的。”
翠叶儿一样一样地将食盒打开,将菜一一摆到桌子上。
罗袖一瞧,见是一碟冻萝卜、一碗小鱼干,一晚鸡皮虾丸汤,另加了一份鹅脯。食盒的底层是两大碗碧莹莹的粳米饭。
罗袖的肚子不由咕咕地叫着,笑道:“看来我却是饿了。菡萏,你也出来吃着呀。”
归湮月在里屋笑着:“不了,我先将这个图先个勾勒出个大样。你先吃着吧。倒不用等着我,我如今手头的活计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