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珠被杜宇的话问得一愣，垂首去望自己的手指——胭脂色的夕阳里，只觉指尖似乎有微微的红，却看起来更像是被阳光染上的。便笑，“没有什么呀。应该是夕阳的光照的吧？”
杜宇眯住眸子，“你真的，看不见？”
流珠愣住，“杜宇，什么意思？难道我的手上，真的有我看不见的红色？”
杜宇碧色的眸子里忽然漾过一丝调皮，“没有！流珠被我骗过了！”说罢走上前来，掌心搓住流珠的指尖，辗转摩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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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笼罩草原，天地皆寂。幽幽的长风窜过草丛，直直掠上杜宇的衣袂，掀起滚滚的轻浪。
远离部族的毡帐，远离流珠听力可及的范围，杜宇仰天而呼，“鬼车，你出来！”
天地皆如墨色，却随着杜宇的呼唤而环绕着他的周身缓缓绽起银蓝色的光芒。不耀眼，却恍如萤火，幽幽照亮杜宇的周身，让他成为幽冥天地之间唯一的光亮。
良久，忽然一声清啸从天边升起，扑啦啦的振羽之声穿过幽暗，点点近来。
却——纵然你抬头凝眸，也根本看不清幽暗之中的振羽之声所由来。
杜宇却看得见。因为此时的鬼车又恢复了曾经的青色羽毛。那般的颜色正是冥夜之色，穿过夜色而来，便是最天然的保护色。
杜宇咬牙，“鬼车，是不是你捣鬼？”
九头鸟鬼车扇着翅膀，歪着九个头望住杜宇，“怎么了？我捣什么鬼了？你个鲛人刚刚博得了些我的好感，结果一扭头就来骂我啊？”
杜宇摇头，“流珠手指上的血痕，是不是你留下的！”
九头鸟又转了下头，“我为什么要将血痕留在她的手上？”
杜宇咬牙，大袖一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另外的身份是什么！——姑获鸟！你吸食大人的魂魄尚且不足，你还会偷食幼儿的魂魄！你会将血滴在你想要偷食的幼儿的母亲身上，这样将来待到那母亲将孩儿生出来之后，你便会按图索骥来吃掉那婴儿的魂魄！”
九头鸟振翅大笑起来，“哈哈，好笑，真好笑……鲛人你有时间来指责我，你好好想想你自己的话吧！——我以为你自己一直不知道才对，却没想到你其实早就知道了！”
杜宇一顿，这才面上泛红，“是，我已经知道了！所以，姑获鸟，警告你，不许碰我的孩子！”
九头鸟磔磔大笑，“真是有趣。你们两个人，她不将有孕的事情告诉你，而你又不将已经知道了的事实告诉她……你们不是号称是相爱的人吗，怎么还会这样彼此隐瞒？”
杜宇微微叹息，“你是个笨鸟儿，你当然不明白人的心情——她不告诉我，是因为担心给我增加负担，影响了逃离的速度；而我知道了却不告诉她，当然是想尊重她，让她自己来选择告诉我的时机……”
“嘎嘎……”九头鸟又是大笑起来，“我不明白人的心情？鲛人，你当自己也是人了吗？”
杜宇微微一怔，却随即爽朗笑开，“是啊，我当自己是凡人了！如果真的能让我自己来选择，我真的宁愿放弃自己的鲛人之身，只是当一个普通的世间男子好了。能够陪着自己的妻子，看着自己孩子的慢慢长大……”碧色的眸子里绽放出迷人的温柔，纵然九头鸟都不觉愣住。
九头鸟拍了拍翅膀，摇头叹了口气，“真可惜啊，鲛人。上天是一定不允许你自己选择的。你能够选择的只是，回去……”
杜宇垂下头，再度抬起头来时已经换了话题，“鬼车，别扯远了！你听见我刚刚的话了没有，我告诉你不许动我的孩子！”
骤然之间，那温润、柔和的男子满面戾色，在幽冥的夜色里，在幽幽银蓝光芒的包围之中，恍如地域之中走出的鬼魅，全然不见了往日的清甜气息，“如果你不以血为誓答应我，我此时便毁掉你！”
九头鸟嘎嘎大叫着拍动着翅膀，“鲛人！不是我怕了你，更不是我打不过你——而是，我要告诉你，这件事真的不是我做的！如果真的是我，我便直接认了便是；我九凤堕落为九头鸟鬼车，又进而沦落为吸食幼儿魂魄的姑获鸟，我还有什么需要隐瞒的？可是，不是我就不是我！”
九头鸟激动地拍动着翅膀，“再说，如果我真的对你老婆和孩子有想法，我何必还给你我的赤红羽毛？那便是我最重的承诺，不是吗？！”
杜宇面上一窘。
九头鸟委屈地摇头，“亏得我拿你当做朋友啊，鲛人！我给了你我最重的承诺，可是你呢，转头就来冤枉我！不跟你做朋友了，嘎嘎……”说着九头鸟拍动着翅膀就要飞走！
杜宇窘了，“鬼车，我错了！你别走啊！”
碧瞳一转，光华潋滟，“再说，你走了，可就只是九头鸟鬼车，就再也没办法重新回复九凤之身咯……难道你真的就想永远当这背负着恶名的九头鸟鬼车和吸食幼童魂魄的姑获鸟去？”
九头鸟在天空盘旋了一下，“哼，难道没有你鲛人，我自己就再也没办法么？才不会！”
杜宇笑了，“是，鬼车最厉害了，想当神鸟九凤就当神鸟九凤，想当鬼鸟姑获鸟就当鬼鸟姑获鸟……算我求你帮我忙，还不行吗？再说了，我手里可是还有你那根赤红的凤羽的啊，是你的承诺哦，你不能违背哦！”
九头鸟大叫，“天啊，这个世上还有没有第二个像你这么无赖的鲛人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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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完毕。明早继续。大家周末快乐。O(∩_∩)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