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决定好了的杨菲雪，义无反顾的把D1药剂注射进自己的手臂，随着针筒变空，一切都朝着难以预料的方向发展。
许不凡无法理解，更多的是心痛，这是未知的研究药剂，也就是说，没有人可以掌控它的结果。
许不凡不喜欢这种感觉，像悬在半空中的鱼，几乎渴死。杨菲雪的命掌握在命运手中，而不是他。
女人怎么总是出乎意料？
杨菲雪坦然说道：“不凡，你不要伤心，我不是因为自责而这样做的。D1药剂迟早要有活体实验，我只是提前做了而已。”
“不应该是你……”许不凡坐到杨菲雪身边，一同看着昏迷不醒的小妙。
“不是我，就是别人，人和人是平等的，总要有人做出牺牲。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全是僵尸……全是无辜受害的人们。我们要和时间赛跑，而不是为了一己之念而拖延。”杨菲雪一字一句地吐露心声，“爸爸不肯做的，我作为她的女儿，不能把错误继续下去——我替他做。”
“不凡，你觉得我做错了吗？”
许不凡摇摇头：“我从没觉得有错不错的，人类的未来是什么，我不关心。”
杨菲雪悄悄看了一眼许不凡，他正在检查小妙的手指，血色慢慢蔓延上来，这么看小妙还有的救。
“开始变化了，”杨菲雪突然捂住胸口，推开了许不凡伸来的手，“不要管我，只能看……看着我！”
许不凡被杨菲雪坚决感染，听从了她的命令，在半米处仔细凝视着这个在他心中已经无比重要的姑娘。他们同生死，共患难，从大学城一路到达城市，一见如故，默默陪伴。
“好痛，全身都好痛，是从心脏里放射出的痛……”杨菲雪蜷缩成一团，冷汗如雨点打在地上，“这……这是实验现象，你要全部记住，告诉我爸……”
“不行，我不能看着你……”
“不要过来！”杨菲雪大喊道，把廖阿姨僵尸和僵尸狗都吓了一跳，直直盯着她看，“这是我最后的请求，你要把实验过程和结果告诉我爸！”
许不凡怔住了，杨菲雪在燃烧生命。
“痛的感觉……好痛……”杨菲雪开心地流泪了，“我又能感觉到痛了……”
“像海里的浪花，生成时只有一点，随风飘荡，然后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变成惊涛骇浪……扑向海岸，在礁石上砸出惊心动魄的浪花……爬上金色的彼岸，浸湿晶莹的沙砾，把整片沙滩都吞没……”
杨菲雪被什么打中，笔直地竖起来，尖叫一声，倒在地上。“爆炸……是……是心脏和各个骨节之间在爆炸……僵尸的结构在分解！”
许不凡跑上去，抱住杨菲雪，把她的头埋进自己的颈窝。
“不凡，我快要……死了……”
“不会死的，你变回人类，我再把你变成僵尸。”
“我和小妙，只能活一个，如果你这么做，我就立刻咬舌自尽。”
“你为什么一定要死？”
“心跳慢了……器官要衰竭了……”杨菲雪吃力地说着，“爆炸之后，就要重新激活技能，可是，对——少了一样材料，少了兴奋剂……D1失败了，你要回去告诉我爸……”
失败，这两个字沉重地敲在许不凡的心头。失败，就要面临死亡。
“不可能的。”他扶住杨菲雪的头，从怀里慢慢移出来。奄奄一息的杨菲雪，满眼泪水，惨白地笑着。
小妙睁开了眼睛，吃惊地看着这个颠倒的世界。
“杨姐姐……”她先看到伤心欲绝的许不凡和濒死的杨菲雪，然后是在吃食的廖阿姨僵尸和僵尸狗，害怕地跑到许不凡身边。
“你醒了。”杨菲雪想摸小妙的脸颊，但是手上没有力气，只能满足地看着她。
“你怎么了？”小妙并不记得被咬后发生了什么。
“小妙，你跟着不凡哥哥，好好活着。”杨菲雪耳朵里的声音越来越轻，她知道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许不凡和杨菲雪紧贴着，却感受一到一丁点温度，只能从视觉上发现，杨菲雪的肤色由粉色变成死白，最艰难的时刻就要到了。
为什么要牺牲？许不凡不懂。
只要活着不就好了？你在追求什么？可以付出生命。
“姐姐，”许不凡好想把心中的话说出来，“我喜……”
“不凡，”杨菲雪用最后的力气说道，“请你……救救人类。”
她知道，他想要人类灭亡，而她告诉自己，他是拯救人类的关键。
所以在弥留之际，她要把这个包袱放到他的身上。
“姐姐……”
杨菲雪闭上了眼睛。
许不凡眼前的一切都空了。
全是记忆里的幻影，她说我们一起活下去，她开车时认真的样子，她哭着骂他，她给他和有才拿衣服……
如果情感可以用时间衡量，他愿意一辈子都呆在她身边，做她的“小弟”，一起走遍千山万水。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对她有感觉的，这种事谁又真的定义得了时间？感情慢慢累积，成为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却在完全明白之前，就被逼显出了原形。
她要离开的那一刻，倾盆而下，那是对她的依恋。
可是为什么？她无怨无悔地选择了死亡……
即使在死前，她的心里只有人类，没有他许不凡。
他抱着她，此刻即是末日。
在小妙的哭喊中，他恍恍惚惚从颓废中醒来。
“僵尸过来了，哥哥，呜呜呜，我怕……”
廖阿姨僵尸和僵尸狗已经在眼前，他们没有选择弱小的小妙，而是不住偷瞄许不凡怀里的杨菲雪。事实再明显不过，杨菲雪回到了人类之身，却为此丧命。
许不凡凶狠地扫过他们，两只僵尸向后一退，知道这是同伴的食物，知趣地走开了。小妙不可思议地问道：“他们……不吃我了？”
许不凡不想说话，他觉得自己已经丧失了说话能力。
救救人类？
人类夺走了他的母亲，而想要拯救人类这个无知的幻想，又夺走了他心爱的人。他迷茫了，什么要做，什么不要做，杀死特种兵时他很坚定，到达杨青牧的实验室时他有自己的想法，但是杨菲雪用自己的死动摇了许不凡的观念。
如果你喜欢我，请救救人类。
“那你喜欢过我吗？”许不凡轻声问杨菲雪。
许不凡再也得不到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