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个杀人如麻的大僵尸，杨菲雪打心底是憎恨的，但是她何等聪明，用理智压制了情感。这个头部畸形的大僵尸，难道不是一个绝佳的实验样本吗？如果她能找到父亲，齐心协力，说不定能研究出僵尸进化的奥秘，现在这只僵尸不请自来，是天大的机缘。
许不凡心中闪过一丝疑惑，这个僵尸，是冲着自己来的吗？
有了这只僵尸的坐镇，黑车上的一切通讯设备都失去了效用，不必担心被政府发现。杨菲雪在前面开车，许不凡闭目养神，僵尸玩了一会儿安全带，像个孩子似的躺在车座上睡着了。从车窗里往外看，一轮弯月悬挂在天上，隐约可见几颗星星，把夜空装点出几分生趣。
“姐姐，天色晚了，休息会吧。”许不凡趴在杨菲雪的后座上说道。
“我没事。”杨菲雪叹了口气。
她说不出为什么，自从听了许不凡的话后，心中起伏就怎么也停不下来。每一次与他眼神交汇，这种触动就愈发激烈。原本的愤怒和埋怨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痛苦和眼泪转为莫名的平静和顺从。
这些变化使她更加兴奋，不能自己，严重影响到了正常的思考。所以她时刻不停地开车，把速度加到极大。她想要回家，想要找父亲，把一切谜团解开。
然而自己的父亲，还活着吗？如果已经死了，她下一步该怎么办？一系列的问题又让她不得已选择回避。黑车在大道上飞驰，四面看不到一个人，她没有走最近的道路，因为怕遇到之前的两辆黑车。
“姐姐，冷吗？”许不凡看着杨菲雪单薄的衣服，关心地说道。
“我是僵尸，怎么会有感觉呢。”杨菲雪莫名其妙道。
“是啊，我也不冷，但是，他怎么冷了？”
许不凡指着在睡梦中双手互抱着抽腿的僵尸，杨菲雪从前镜里扫了一眼，还真是这么回事。“他有感觉吗？”许不凡坐到僵尸的身边，细细打量着他。在开车前许不凡帮他擦了一遍身体，找了最大号的球衣给他穿，勉强可以包住他硕大的躯干。在这只僵尸身上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许不凡一面充满期待，一面害怕出现意外。如果这只僵尸有了意识，会不会把自己杀掉？
许不凡伸手去摸僵尸的后脑时，僵尸醒了过来。
“啊——呃——”僵尸缩在沙发里，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
“你想说什么？”许不凡把手收回，淡淡地问道，为了增加一些亲近感，弯下腰，把耳朵凑近僵尸的脸。
“呃——啊——啊——呃”僵尸依旧只有这两个音符，不过看得出来，他很想表达什么。
听了好一会，也没听出什么所以然，许不凡失望地移开头。僵尸急了，声音更加迫切。
杨菲雪把车在路边停下，跑到后面来，许不凡站起来想把位置让给杨菲雪，而僵尸突然拉住他的衣角，拼命地叫着。杨菲雪赶忙叫许不凡坐回去，自己挨着许不凡坐在最边上。
“姐姐，他是什么意思？”
杨菲雪用心听了一会，脸黑了下来，费解地说道：“不凡，我怎么觉得……像婴儿？”
“婴儿？”许不凡吃了一惊。
“去年我回爷爷家过年，舅舅家正好添了一个儿子，没事的时候我就逗他玩。他还不会说话，只能发出几个基本的音节。我刚才就看着这个僵尸的行为就觉得眼熟，现在想起来，还真像刚出生不久的婴儿。”
一个嗜血如命的僵尸像婴儿，说出来真让人笑掉大牙。而许不凡却不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我是猜测，不能百分百确定，因为你看，他只是在尽力表达什么，不哭也不闹的。”杨菲雪耸耸肩，“也可能是疯了。”
在两人对话期间，僵尸“啊呃”得更大声了，在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后，他腾地一声跳起来，在车里打转，敲敲玻璃，摸摸车座，还试图去抓方向盘，被杨菲雪拦住了。僵尸对待两人并不暴戾，反而十分听话，动作上告诉他不能干什么，他就放弃，再也不去触碰。
僵尸着急地在车里寻找着什么，求之不得，变得烦躁。许不凡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看不出他的需求，终于在僵尸最后一个脱裤子的动作上，恍然大悟。
许不凡一把打在僵尸的手上，回头对杨菲雪说道：“开车锁，他想小解。”
这时的杨菲雪已经把手按在了水果刀上，僵尸刚才的举动太可怕了，她第一个反应竟然是这个家伙要耍**！明白了僵尸的真正意图后，杨菲雪双颊一红，把车锁打开。许不凡打开车门的一瞬间，僵尸冲了出去，在夜色中成功放松。
杨菲雪尴尬地说道：“原来是这样啊。”
“我们没有感觉，没法把握，所以时不时会按按肚子，看看有没有需求，”许不凡解释道，“而他没有意识，不会像我们这么做，但是……他为什么会找厕所？”
“你的意思是，他有意识，但是自己还没意识到自己有意识，因为这个意识似乎很微弱？”杨菲雪也开窍道。
“姐姐，你把我说晕了。”
完事后，僵尸一蹦一跳地回来了，跟在许不凡和杨菲雪的后面上了车，继续回到之前的车座上睡觉。许不凡从购物袋里拿出一块大毛巾，盖在僵尸身上，就算死马当活马医。僵尸懵懂地看着他，张大嘴巴，又微微阖上，把嘴咧到嘴边，又撑到右边。
杨菲雪在前排的车座躺下，准备睡觉，她不想跟这个大僵尸有太多接触，一直仰视着，头可是会僵硬的。
“你要表达什么，我随时都会听着。现在，睡吧。”许不凡拍拍僵尸的脑袋，又拿了大毛巾，把碎裂的后窗堵上，不让冷风灌进来。有这么一个大洞在，他觉得很不舒服，因为在车里不是绝对安全了。
僵尸望着许不凡的背影，把一个酝酿很久的“不”字吞回了肚子里。
惊心动魄的一天即将过去，三只僵尸在一辆军用车里进入了梦乡。杨菲雪微笑着，因为明天就可以到落雁市，许不凡坐在僵尸的旁边，回忆着这段时间的遭际。苦涩而惊险的情节在脑海里走马灯似的放映，一张张鲜活的脸，一个个的生动的人物，在他的生命力出现，掀起波澜，或反抗或屈服，又黯然离场。他的手上沾满鲜血，他的背上担着血债，如果要他死后选择天堂还是地狱，他会断然选择地狱，因为在生前就活在地狱中，他不想死后获得优待。
在回忆中，他静静地睡着了，梦中杨菲雪问他为什么要利用她，他说，我需要你和你父亲的研究。她又问，你想要变成最强，毁灭这个世界吗？他摇摇头，我最想的，是让母亲复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