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留信
欧阳明翰地眼里划过一阵伤痛，“如果我说，我是真的想要你留下呢？”雨韵忙碌的手霍地停了下来，心里又开始纠结起来，“你知道……我姑姑是怎么一回事吗？”雨韵缓缓抬起头……
欧阳明翰静静地转过身，来到窗台边，看着完全暗下的夜色，一片沉寂的苍穹，开口道，“姑姑早年有段失败的婚姻，那时候，她爱上了一个三流的歌手，并执意要嫁给他，当时的媒体对这件事很是关注，我爷爷那时还在世，认为这件事丢了欧阳氏很大的脸，让环承蒙羞，于是竭力封锁消息，但因为姑姑的固执，爷爷大怒，父亲一再劝说都没用，最后闹得把姑姑逐出欧阳氏的结果……
姑姑嫁给那个歌手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幸福，刚开始，她丈夫对她还客气，后来渐渐的就开始对她发脾气，醉酒后开始打骂，终于又一次，醉酒后说出了，那时候愿意娶她，不过是考虑到环承的权势，想借助欧阳氏的力量帮他一举成名，由一个默默无闻的歌手变得炙手可热罢了，没想到最终还是没有成名，他把所有的气撒在了姑姑的身上……
姑姑再苦再闹也没办法，只得连夜逃回了欧阳氏，请求爷爷收留她，那个狂风暴雨的夜里，在门口整整跪了一夜请求爷爷的原谅，毕竟是爷爷的亲生女儿，又怎么能做到铁石心肠，第二天早上就把昏倒在门口的姑姑带回了欧阳氏，可是没想到的是，姑姑竟然已经怀孕五个多月了，孩子都已成型……
爷爷再次大怒，对姑姑说她自己留在欧阳氏可以，但是那个三流歌手的孩子不可以，那时候的姑姑因为对自己的丈夫怀恨在心，对腹中的孩子自然没什么好感，毫不犹豫就答应了，而且在怀孕的期间，完全不做任何胎儿保健工作，造成那个孩子先天身体状况就不佳，孩子刚出生不久，姑姑一狠心，就丢给了那个歌手……
那个歌手连自己都照顾不周全，又怎么会好好照顾那个孩子，如果不是姑姑时而托父亲偷偷地送些钱给她那个不成器的丈夫，估计那个孩子根本没有办法活下去，他只比我小两岁，父亲见过他，说是小时候的他就不爱说话，不过却很聪慧，在那样的家庭环境下，安安静静地生活了八年，可是最终，他还是逃走了，也许是在受不了那样的家庭了吧……
随着姑姑年龄的增长，越来越想念那个孩子，毕竟那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而且孩子无罪，又怎么会不思念呢，爷爷去世后，姑姑终于决定要接那个孩子回欧阳氏，却只得到了一个消息，孩子已经在半年前离开了……
说起来还真是可悲，姑姑就这样整整懊悔了十几年，寻找了十几年，一无所获，后来的事也就这样了……“雨韵的心里早就无法再平静了，一个女人思念自己的孩子十几年，这是怎样的一番场景啊，而且那个孩子，她为他心痛，在那样的年龄，同龄的孩子定在依偎在父母的怀抱里，吵着买玩具吧，可是他，却从小隐忍，只为少受点皮肉之苦，只为日后可以逃脱那样的环境，那样懂事的孩子，从小就没有母爱，看到别的孩子幸福时，肯定很羡慕吧……
心像是被一根根的针狠狠地刺入，疼得雨韵几乎无法再呼吸，为她惋惜，为他心痛……
视野开始模糊起来，雨韵地泪水像珍珠一样一颗颗地落下，无声地抽泣起来……
欧阳明翰一转身，就看到这样的雨韵，哭得如泪人一般瘦弱的她蜷在墙角，让他怎么能不心疼，他开始埋怨起自己来，也许自己根本不该把这样一段悲伤的往事说出来，可是他的本意真的只是希望她可以留下，留在他身边……
高大的身躯越来越近，终于，他停在了她的面前，蹲了下来，随即，一股温暖的力量传遍了全身，因为他有力的双手正牢牢地按在了她的双肩上，像是在传递着某种力量，雨韵的头自然的被他搬了过去，靠在他的左肩上，两个人再没有说话……
就让我自私这一会吧……
姐姐，原谅我这一小会就好了……
熟悉的清香，两个人离得很近很近，近到他们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近到仿佛这一刹那万物都停止了，只为他们而活……
欧阳明翰的心是刚才还是痛的，却在这一刹那有些隐隐的惊喜，这一刻是这样的美好，美好到他希望可以永远驻留……
“留下来，好吗？我是真的希望你可以留下来！”
欧阳明翰地心一直狂跳不已，紧张到他自己都无法抑制的地步，他有多么渴望她可以答应，他多么希望可以和她一直在一起，他不介意她之前是否是陪酒小姐，也或许已经有多长时间没有再想起嫣儿了，取而代之的是她的存在，清秀脱俗的她，心细如尘的她，不谙世事的她，文思敏捷的她，专心读书的她……
都让他陶醉……
连他自己都无法衡量，他有多爱她了……
只是她的想法又是……
男人的直觉告诉他，她的心里定是有着他的存在，只是，他没办法肯定，毕竟那个男人依然是最大的隐患，那抹温和的微笑让同是男人的他觉得刺眼……
她久久没有回话，只是一直靠在他的肩膀上……
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长，她缓缓直起身来，离开了那个温暖的怀抱，这样的举动竟让欧阳明翰有着一刹那的失落，应该是贪恋上了那个香味，贪恋上了那个感觉了吧，喜欢那个轻轻软软的身体和被依靠的感觉……
雨韵如水般晶莹剔透的眼睛直直地对上了欧阳明翰充满期待的眸子……
“对不起，我实在没有办法，这里终究不属于我也不适合我，你希望我留下来，也许并不是因为有多在乎我，就像你一直以来饲养的小动物一样，即使它要离开，你也会不舍，这是必然的。更何况，我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个性，有思想，有头脑，还……像嫣儿，就更加让你坚定了这个信念，人的感情是一件很奇妙的东西，将来，你会遇到值得你珍惜的人，而我，是个自由的人，注定不会为了一个人或是一件事而停留，即使是违背了自己的良心或是伤害了别人也会在所不惜……真的……对不起。”对不起，我并不是要伤害你，我并不想，我的身上负荷了太多的罪孽，不可救赎，而你的爱，又有那么多不确定因素，真真假假，不是那么容易分清，或许连你自己也迷糊了。万一有一天，我们发现彼此之间根本不是原来想象中的一样，剩下的只有欺骗，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就那么坚决？”她的坚决令她心寒，令他心痛，“你知道今天你跟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什么吗？”
雨韵愕然，欧阳明翰继续说道，“是对不起！”……
雨韵霍地睁大了眼……
欧阳明翰的眼闪过痛楚，为什么刚刚还感觉她有那么一丝依靠他的感觉，难道又是该死的错觉，她从来没有为过自己动摇过，从来没有……
气氛异常诡异，想起她的坚决，欧阳明翰竟不禁又想起了那个男人，虽然一脸笑容却让他觉得十分讨厌的男人，为什么她可以为了他而动摇，却不可以为了自己，明明是自己先认识他的，说什么这里不适合她不属于她根本就是借口，权势，家世背景，外貌他一一具备，为什么她不稀罕甚至不屑，难道他当真不如那个画家？
男人的自尊和占有欲吞噬着他，几乎让他失去理智，“你当真不肯留下来？即使是我让那个画家在艺术界的生涯到此结束也在所不惜，你无所谓？”欧阳明翰的语气变得强硬了许多，确实，王者之气向来都是形容他的，这点绝对不假……
“你……你不是说不动他的吗？”雨韵大惊，怎么又说到他了，他们俩之间的事为什么总是牵涉到无辜的人，她开始害怕，终于体会到什么是不寒而栗，欧阳明翰的个性她清楚，她也知道他绝对有这个实力……
“我只说暂时，并没说一直，现在，我已经改变主意了，从明天起正式打压这个画家，我也不会做的太过分，只要让他的画展再也开不成，全力封杀他！”
他竟然威胁他……
她知道，一个画家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作品被肯定，希望越来越多的人能够从他的画中看到精髓，肯定自己，如果让一个成名的画家连画展都开不成，别人都无缘见到他的作品，这无疑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她要怎么办，怎么办……
一想到那样明朗的笑容也许会因此而消失，雨韵就觉得揪心无比……
欧阳明翰……
别让我恨你……
“我们之间的事为什么要牵扯其他人！欧阳明翰，我是个自由的人，你觉得这样有意思？这样的游戏令我感到幼稚！”雨韵的话语不仅透露了鄙视，也包含了悲哀……
欧阳明翰的心狠狠一沉，竟有一丝动摇之意，但转念一想，也许今后再无缘见到就觉得没有什么比这更为残酷了，一狠心，恢复了冰冷如霜的脸……
她的脸却在此刻出奇地一如既往的平静，“好，既然你执意要这么做我也没有办法，我也绝对相信你有这个实力，所以我继续留在这里，只希望你别伤害我的朋友，但是我真为你感到悲哀！”雨韵轻轻放下行李箱，静静地坐了下来，知道欧阳明翰英俊高大的身影一步步消失在视野范围内……
何为锥心的痛……
也不过如此吧……
她是那样的讨厌他啊……
欧阳明翰不住思索着雨韵悲哀的话语，心一次次地被撕裂，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该让她离开吗？看到她那么悲伤的样子，何其忍心……
可是，为什么他就有种强烈的预感，她一旦离开，就会永远的消失在他的世界里，再见不到了……
矛盾的心情几乎令他窒息，想到她紧锁的双眉，心痛不已……
回想起他们相识的一幕一幕，本以为她只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陪酒小姐，他自己，也只是看中她的外貌和气质，觉得比较适合这个替身的角色罢了，没想到，她竟然一次又一次地带给自己惊喜，青春如她，才气如她，高贵如她，他喜欢看到那个如天使般璀璨的笑容，为什么她总能触动自己的心情，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了那样的感觉，在她昏迷的期间，难道自己不曾有过这样的想法，只要她醒来，让他付出一切的代价都可以……
可是，就这样永远的离开他？这样的代价他付得起吗……
如果她从此不开心，再也看不到那抹璀璨的笑容，他也不会开心了吧……
她说过，如果不开心，就放手吧……
也许自己真的该放手了，不属于自己的终究不是……
只要她开心就好了……
我决定放你自由了……
这是他思索了整整一夜得出的结论……
他殊不知，这一夜，她也同样，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南陆铜浑改，西郊玉叶轻。泛斗瑶光动，临阳瑞色明。盖阴连凤阙，阵影翼龙城。讵知时不遇，空伤流滞情……
晓色教不睡，卷帘清气中。林残数枝月，发冷一梳风。并鸟含钟语，欹荷隔雾空。莫疑营白日，道路本无穷……
美好的清晨，无尽的希望……
他们都不知道，这样美好的一天竟成为了他们人生的转折点……
欧阳明翰重重地推开门，随即，拳握得发紧，几乎快捏碎了一般……
脸色阴沉地吓人，一双嗜血的眸子……
你就这么想逃离我，连那个男人都不顾了吗……
看样子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欧阳明翰强忍住想要杀人的冲动，走了进来……
今天清晨，他已经准备把他思考了一夜的结果告诉她了，他是真心希望她能够开心，却突然得到了一个消息，佳佳敲了雨韵房门却久久没有回应，他心惊……
房间里还残留她的气息，淡淡的清香，房间的每一角都打扫的很干净，她昨天收拾的行李还整整齐齐的躺在床边，只是……人已不在！看样子她是铁了心要离开他，其他的在他看来都不顾了是吧，行李不顾，那个男人也不顾……
只为她自己可以安稳的离开……
一想到这，欧阳明翰额头的青筋像是要跳起，脸色那样的恐怖……
突然，他的视线锁定在桌子上的一个粉红色的信封上，那是她留的信？
那样急切地逃离他，人都走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信里面估计也定是诸如对不起，或是求他别为难那个画家的话语，欧阳明翰冷哼……
大脑几乎被愤怒给侵袭冲昏，唯独仅存的一丝理智和困惑让他打开了信封……
轻轻一抖，一张彩色的照片和一张薄薄的信纸飘然洒了下来……
目光锁定在那张照片上，欧阳明翰霍地睁大了眼，浑身被一股莫名的紧张给牵制，动弹不得……
那是……
树林里，两个如花一样的青春少女靠在一起，阳光照在她们的身上，瞬间万物失色，两个人都着一身白色，清淡雅致，很符合她们自身……
一样的气质，相似的眼神，只是左边那个笑得温柔些，右边那个似乎倔强很多……
而这两个女人，他再熟悉不过了……
左边那个，他曾朝思暮想，本以为会在一起一辈子，相守一辈子的女人，虽然很久没再想起她了，但是今天突然看到这张熟悉的脸，依然觉得温馨幸福，确实吗，她带给他的从来都是幸福的感觉……
